多久不見了？幕南辰看著跪在眼前的慕容安，抬手讓人起身落座。他們兄弟兩還真是太久不再見面了，雖然他心中的懷疑並沒有減少，但是，對方離開時，將兵權交給他，這算是最好的誠意，不是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不用猜也能知道，是君悅告訴他。也不知道那人今日為何沒來，是因為自己麼？「他呢！」

「皇兄說的是誰？」當日離開，根本沒有人知道，君樂還活著。

「那把劍，朕的劍，君悅。」兩兄弟都是明白人，他已經沒必要瞞著自己要殺他的事情，畢竟連老三都已經發配北疆。

「劍，臣弟不認識，人的話，倒是有那麼一個人，不知道皇兄要的是人還是劍。」

「你對他動了情麼？」

「臣弟今日來，並不是為了這些事。」動了情麼？大概吧，慕容安不否認，甚至在這人隱藏的探究之下有了歡喜。他在嘲笑對方。即使為何嘲笑……大概是為了那個人吧。

「哦？那你所為何事？為了昨夜之事麼？」

「皇兄應該知道昨夜所為何事。」

「你覺得朕不好好待在宮裡，來到這兒？不，朕的目的可不止如此。」

「你還是有些心急了，不過你做的很好，比起你三皇兄，你做的很好，甚至都讓朕有一種錯覺。」

「你的錯覺是錯覺，你總有一天還是會殺我，對麼？」

「老六，我們是兄弟，即使並非同胞，但是你我還是兄弟。」

「我想你應該知道，他最近不會再出現了，因為他不喜歡。」總是如此，所謂兄弟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只覺得好笑。若不是他放棄了兵權，這個人會容得下他？不，他現在都容不下他。

「你不需要如此激怒我，容安，朕現在也不需要這些，你只要告訴我，你來是為了什麼。」

「皇兄來此不過是巡遊嬉戲麼？既然這樣，臣弟似乎也不該用其他的事影響了皇兄的雅興。」慕容安心裡明白這個人到這裡絕對不可能如此，然而對方不願意說，也許是時機未到。兩人之間除了公事，大概都是不想見到彼此的。「這天色已經不早，臣弟該回去了。」

「這麼急著走？陪我下棋如何，也順便說說那信上之事，你有何建議。」

「這事臣弟不該妄言，皇兄有自己的打算。」慕容安確實急著走，幕南辰各種拖延各種挑釁，大概都是想要拖時間，原本還不知道，如今這人說了下棋，慕容安便明白，他這趟，不該如此心急過來。可是他不得不著了對方的算計，畢竟這並非壞事。「下棋我可是從來都不如你，皇兄應該找其他人才是。」

「哈，你究竟是不如我，還是故意輸給我？」讓人放置了棋盤，置了茶。「你知道藏，我也知道縱。但是今日，我希望你能認真與我下一局，以那個人為賭注，如若你贏了，朕把他送你，若是你輸了……」

「他願不願意回到你的身邊，不該是你我說了算，他是人，不是一把劍！當初他為什麼到我的身邊？是你把他扔了！今日他是我的人，我不可能把他交給你！」

「也是，當初是我把他扔了。」面對慕容安的憤怒，幕南辰像極了溫柔的兄長，對著人笑的寵溺。「那麼他把朕也扔了麼？沒有，他若扔了朕，他又怎麼會傷成那個樣子？你說對不對。」

確實，這是事實，慕容安在君樂心裡，永遠不如一個傷了他十六年的人。為何如此？他如此不如他的兄長。他對他千般好萬般好，都不如幕南辰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因為，就因為，十六年前，遇到他的是幕南辰，而不是慕容安麼！「我若贏了，皇兄當真會把他賞賜給我？」

「君無戲言，這一次，我不會騙你。」

「那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我希望，他是我的人，而不是你的劍。」

身上的傷並不重，只不過是失血過多。昨夜大夫醫治之後開了些安神香，所以他睡得很沉，直到醒來時。「是誰……」即使在初醒的昏沉之間，他也在本能中感覺到屋子裡不該存在的人。隨手便要摸自己身旁的劍。「是你？」劍卻不在身邊。

「果然你還活著。」林熙兒坐在桌前，把玩著對方的劍，怕的就是這人醒來會如此。

「你來找我，不會是只為了看我是否活著吧？」穿了放在枕頭邊上的衣服，起身還覺得有些暈眩，一碗藥已經遞了過來。君樂並未拒絕林熙兒的好意，他也知道他不會傷害他。

「陛下想要見你。」林熙兒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看著喝藥的人停頓了動作，他心裡自然也不好受。「你畢竟是他最得意的劍。」

「君悅當日已經被我親手摺斷，我已經不是他的劍，王爺他……也不會喜歡我去見別人。」昨夜的一切，如今突然讓他恢復神智。他因為幕南辰失了神，但是他最在意的人，應該是慕容安，也只能是慕容安。他不否認，當他被慕容安做了那樣的事的時候，除了拒絕，他心中甚至有種多年來對幕南辰都不曾有過的……信任。

「你當真要讓我為難麼？君悅，你我動手，我從來都不想對你動手。」

「君悅不會對林熙兒動手……但是君樂會為了慕容安動手。」他不知道見了幕南辰他會如何，他會不會背棄慕容安，會不會再次回到對方身邊。他無法想像，他是否有如此自製力控製得住自己的心。所以他不敢，亦不能。君悅是幕南辰的劍，他親自毀了那把劍。而他如今是慕容安的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果然不同往日了，我不知道該為你高興，還是該給你覺得悲哀，一把劍，是不該有感情的。」林熙兒能感覺到君悅的憤怒與掙扎，若是當初，這個人不會有這些情感，因為幕南辰不會允許，他也不會允許。

「那你呢，你是否變了，從入宮開始，你就變了，變得讓我不認識你。」

「所以你還是太天真，君悅，隨我回去。」

「我不可能再過曾經的生活，我是北王的人。」

「那你應該知道，王爺如今身在何處？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幕南辰對於他這些兄弟，究竟是何種感情。」

即使他知道，慕容安早已無兵權在手，這兩年來更是不回上京，他從來並未將心思窺探於那個位置，然而危險卻不曾少過。昨夜一夜修養，慕容安走的時候他並不在身邊。不，幕南辰如今已經沒有對慕容安出手的需要，一個並不需要讓他害怕的王爺，他不會對慕容安出手。君樂對幕南辰的了解，十六年來總是透徹，所以才會如此無可奈何……「王爺如今身份，陛下不可能再對他出手。」

「你說的對，北王當初兵權在手，陛下自然忌憚，所以才會讓你我私下刺殺。然而如今，他已經無需讓陛下忌憚，那麼，對於高高在上的幕南辰來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想要如何，不是更加易如反掌？」

「幕南辰不過是想見你一面，你心在慕容安身上，見他一面又能如何？或者你覺得，幕南辰為何想見你？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你是他最得意的劍，你我都明白，你已經不是君悅了，只是他自己不明白。你如此躲避，為何不將你對北王的決心讓他知道，如此不也是對你的一種解脫麼？」

「林……」

「所以我說你畢竟天真，君悅，那個人想要的，從來都會得到。」林熙兒在人鬆懈之時，趁人不備點了人穴道。「曾幾何時，你居然會如此不小心？果然，你對慕容安動了情了，君悅。」

南林府衙，幕南辰與慕容安博弈已經到了最後一子落下，棋盤已經無子可落。

「是我……輸了。」慕容安望著棋盤發獃，他與他，從未將棋子下到這步。他確實對於幕南辰從未認真，然而如今，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贏不了他。

「你當真輸了麼？」幕南辰執白先行，看似贏了半子，實為合局。「這一局，朕沒贏，你也沒輸。」

「所以呢？結果如何？」他並未贏了君樂，但是他也沒輸的話……

「朕給他機會，讓他自己選擇。他若願意選擇你，朕，就將他賜給你。」無論他的劍如何選擇，一把劍如何自己做選擇呢？幕南辰所謂的機會，給的並不是慕容安和君悅。他只是給自己一個溫柔的理由罷了。若是君悅選擇他，他自然可以對過往之事，不再追究。若他的劍還想背叛他，他會讓他知道，背叛他的後果。

「當然他若想跟著朕，朕希望你能夠知道自己的身份，別再不自量力。」

「臣弟會，尊重他的選擇……」苦澀開口，慕容安自然明白，他太明白，君樂不會選他。他的心從來都不在他的身上。即使如此不甘心，但是君樂的心，確實不在他的身上。「從今而後，不會再見他。」

「你可別忘了，你的承諾。」

「臣弟，會尊重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