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陵越！」涵素撐著病體想要起身，卻被一旁的紫胤壓住身子。他如今對於陵越早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總是一次次的妥協，一次次的為了他的弟子妥協，即使心裡千百般不願意，然而，卻一次次允許陵越呆在陵端身邊，畢竟他能看得出來，陵越對陵端的在意。然而，在意，如何在意！「你二師兄丟了，你們為什麼還在這裡！還不快去找！」

「是，是陵越掌門的意思，真人，真人不用擔心，掌門已經去找二師兄。」一眾弟子跪在地上想要涵素息怒然而涵素如何能夠息怒？眼看著怒火攻心的涵素又吐了血，紫胤自然揮袖讓一眾弟子退下，伸手想要點人穴道讓人不要衝動好為人療傷，然而卻被涵素搶先一步點了自己的穴道。

「你想做什麼？又想讓我置身事外麼？」涵素無法接受啞巴不見了的事實，啞巴那個孩子乖巧非常，他告訴過啞巴不得離開天墉城，啞巴又怎麼會離開？如今看來，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被人劫持，也不知道是否會傷了他的弟子。另一種，涵素無法想像，啞巴如果記起過往，會是如何光景。「你的弟子，倒真真是盡得你真傳啊，紫胤！」

「你如果真的想要去找，我不攔你，給我解開穴道。你的身子太弱，難道就不能等等陵越的消息麼？」紫胤無可奈何，他確實想要涵素置身事外，然而卻被人搶先一步。

「你給我閉嘴！」涵素自然知道紫胤的意思，他總是說了要給陵越機會，然而如今機會在手卻出了這樣的事，披了衣服便下床。他怎麼可能等，一刻都無法再等。啞巴的過往他並不知曉，並非無情，而是有心無力。他曾經確實憤怒於弟子傷了自己的女兒，然而好在芙蕖並沒有什麼大礙，可以見得陵端不過報仇心切。被紫胤廢了仙根，涵素怒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本想身體無礙便去尋回自己的弟子，然而天墉城多事之秋，這一耽擱就是三年。三年，他再次見到陵端的時候，那人早已無法話語，身體薄弱至命在旦夕，這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那弟子不知受了什麼苦，心病難醫，失聲不語。

「你難道要死在陵端面前，讓他知道，他的師傅為了他。身體一毀再毀，命在旦夕麼！你如何忍心，涵素！」涵素本就心有鬱結，如今為了那龍鱗草更是傷到心脈，法力毀了七七八八，紫胤對於涵素無可奈何，卻又如何能見他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眼看涵素心意已決，紫胤無法隱忍的怒氣自然也上了頭，第一次開口吼涵素。

「難道我如今境地，不是你紫胤造成的麼？」涵素思慮之下，強撐如若自己死亡，又如何能照顧他的弟子，回頭看著紫胤滿是怒氣的臉，開口嘲諷。「你說過你去尋他，如若你真心想要找一個人，又怎會耽擱三年？」

「夠了涵素！百里屠蘇死了，難道還不夠解你心頭之恨？陵越傷了陵端不假，你要打要罰，我從不多言，但你難道看不出來，陵越自毀修為，這樣，還不夠解你怒火！他如何能夠為陵端做到這個地步，還不夠你給他一個機會？陵端雖然沒了過往，但他對陵越，那種本能的維護，你難道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成人之好？」

「好，好一個成人之美！你就是看準我那徒兒對陵越的心思，所以覺得我就該給他們一個機會？去日苦多，你何其自私，讓我那弟子一錯再錯？他對陵越再如何本能相護，那不過是本能！如今人丟了，你讓我如何能夠成人之好？你親手毀了他，如何，還有顏面讓我給陵越一個機會！你毀了自己還不夠，還要毀了陵端！你有什麼資格！」

「我不想多辯解什麼，解開我，我和你一起去找陵端，等找到了他，你想要帶他走還是其他，我絕不阻攔。」往事歷歷在目，紫胤無話可說，確實如涵素所言，若陵端不願，涵素不肯，他又能如何？而且他確實對於陵越的心意，知之甚少。

「我想如何？」涵素無奈笑笑，終於還是在理智之下伸手解開紫胤。他想如何，他自然想帶著陵端，他的弟子離開天墉城，雲遊四海，天南海北，再不回頭。然而這次的傷，他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時日，能夠護他那弟子一生。陵越，何其可笑，他和陵端二人，都敗在紫胤這一對師徒之下，一敗塗地。如今，只願找到陵端，只希望，他的弟子還是那個能夠和他拌嘴的弟子，他真的無法再面對那個只會推開他弟子，他虧欠，他沒有照顧好他，他更不願陵端，再記起過往，那些心結。

「我一定會救你。」紫胤太明白涵素在想什麼，伸手扶住那連站立都有些困難的人，即使千般艱難，即使讓他也毀了一身修為，他也會救涵素。

「當年，你卻是不願意救我啊，紫胤。」涵素笑笑，苦澀之意終還是開口。他知曉不該責怪，更不該回憶，然而，多多少少，那些無可奈何，讓他這麼多年，夜夜難眠。「你最在意的，終究是你的道，而我，對於芙蕖，萬千寵愛，不止是我，天墉城上上下下，對她寵愛非常，特別是你。如今，我心裡，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陵端了，從小到大，說到底，他還是個孩子，卻因為自己的身份，隱藏了那些孩子性子，我雖然疼他，可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落到那般地步。」

「我知道。」涵素真人的話語，紫胤不過苦笑。他對於芙蕖，說到底，還是對芙蕖母親的虧欠，對師妹的虧欠。他傷了師妹，更是傷了涵素，他的拒絕，讓師妹不顧一切嫁給涵素，當初他一心為道，即使為涵素亂過心，卻終究選擇了道。若非是他的決絕，涵素又怎麼會被師妹逼著，娶了她。紫胤對芙蕖的好，說到底，只是想要將對涵素的遺憾，對師妹的虧欠，全都放在那個孩子身上。至於陵端，他終究是愛屋及烏，卻是一時憤怒，再也無法彌補。「我們走吧，陵端離開不過三日，陵越沒了法力，你我出馬，總是更好。」

「我若死了，我想要你，再給陵端用一次忘川，我總是不放心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