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生，大哥你們，你……」

「月言，快請大夫過來。」陵越已經進屋，方蘭生跟在人身後。今日所見，實在是可怕。

「你先出去，大夫來之前，我想陪著他。」聽著人進屋，陵越開口讓方蘭生離開。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到。今天，要不是蘭生一句快救二師兄，他是否，就失去了陵端。若不是他知曉陵端情緒不對，一直跟著人，是不是，這人，就真的永遠離開他。

「你和我說話，好不好？」陵越知道陵端醒著，即使虛弱，這人也醒著。從他救了他，除了初時一句大師兄，這人便沒說話。

他知道陵端心裡難受，即使他從來不知道這人經歷了什麼。滿身鮮血，陵越不知道他傷了哪裡，可是無論碰哪裡，陵端一碰就疼的渾身顫抖，卻一聲不吭。

那男人，被他殺了。狼頭麼？陵越不在意那男人如何侮辱自己，卻無法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侮辱陵端。

這是他初次，帶著私心，毫不猶豫的殺了人。他知道狼頭作惡多端，若是以往，也不會這樣，一刀斃命，不給人活著改過的機會。

「我，不在意那些，無論發生了什麼，陵端，你都是我師弟，我以後，會保護你。」說的真切，陵越告訴自己，不在意，即使這人被糟蹋，他也不介意。那不是陵端的錯，若是以往，這人怎麼會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你，如果我現在能看到，就不會……讓你有意外。」緊握的雙手，被陵端放開。陵越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再一次抓住陵端雙手，不顧人掙扎，緊握在手中不放。

「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想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不言不語，原來，陵端在他面前最讓他心痛的模樣，不是嫉妒，不是對屠蘇的責難，不是對他的不滿，而是到了如今的視而不見，不言不語。

他知道陵端受了苦，當初若不是蓬萊大戰在即，陵越不知道，自己是否就那樣看著他離開。

「掌門……」虛弱，難耐，被人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陵端不知道自己怎麼扛過來的，明明面對狼頭的時候，他心中無懼，被人傷了也麻木，若不是被人毀了衣裳時心中有了絕望，陵端自己，也以為今日不過是一場夢，什麼都沒發生過。

「別這樣叫我好不好，陵端，我是你師兄。」陵越以為這人不會開口，他一直等，等人開口，又因為疏離稱呼，心中苦澀。

「今天發生的事，還請掌門……別讓我娘知道。」陵端不敢想，若母親知道這事，又該受何種驚嚇。他如此不孝已經沒了父親，哪還能讓母親擔驚受怕。

「你那麼在意她，為什麼對我，要這般疏離，陵端，你我師兄弟二十幾年，你……」

「陵端是你師弟，若你喜歡，我可以叫你一聲師兄。」陵端抽回一隻手，陵越滿臉的淚，讓他有些茫然。無論是這人為他送雞湯，還是如今為他落淚，他記不清，在很久之前，陵越是不是對他的關心，有過麼。

「師兄，陵越師兄，大師兄……」他很想大哭一場，將這麼多年來心裡的苦都哭出來。他很想大笑一聲，狼頭終於死了。他很想大醉一場，將一切都忘掉。可是，指尖沾染了陵越的淚，陵端哪敢哭。

他哪敢哭，那是脆弱。他沒那麼堅強，卻沒人能讓他依靠，讓他展現自己的脆弱。他的母親，他不敢再在她面前哭，畢竟那女人，為了他，連丈夫死了都不敢當著他的面哭。

他哪敢哭，曾經能讓他毫不介意撲入懷中大哭一場的師傅，那是別人的父親，以前不明白，如今想想，他只是一個外人。

至於其他人……誰在意他，誰愛他。

他笑什麼，這麼多年，他早就該死了，那麼多苦，他活不下去，卻不得不活著。那麼苦，他怎麼笑得出來。

醉解千愁，如果連愁都沒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陵端。」得到了想要的，陵越更不好受。陵端，在他面前的，是陵端，也不是陵端。他不認識林端，更不認識陵端。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的師弟很壞對不對？」就像所有故人看他一般，陵端真的很壞。

他嫉妒成狂，無法無天，枉顧生靈，入魔失心……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有陵端不知道。

「不，不是，我……」

「就算我求你，越哥哥，就當我求你，忘掉陵端，別再逼我了，你回天墉城吧，等你的眼睛好了，你回天墉城……陵端已經死了，誰都別再提起他，誰都別再恨他，好不好。」

「你真的，不願見我麼……」本想解釋，陵越知道的，他現在知道了，陵端本心不壞，只是嫉妒。可是一句越哥哥，讓他再也無法解釋。這世間只有一人這般喊他，即使，那也是唯一一次，有人喊他越哥哥。

「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