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我父親，父親他不會謀反的，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你。你別生氣，你，放過他好不好。」李修言走近寢宮，慕言急急起身跟上。這麼久的習慣，即使剛剛被人踹了一腳，如今這屋子裡沒有別人，便走到人面前，拉著人袖子。

「你看你急得。」李修言拉著人在床邊坐下。

「你這樣，可真不似你了，那麼霸道，高傲的，慕家三公子，如今這模樣，當真是可憐。」

「你別把父親關起來好不好，他年紀大了，受不得苦。」

「慕公子知道麼。」溫柔的雙手摟著對方，讓人不要那麼緊張。畢竟現在露出這模樣，未免太早。

「國相與他國書信造反之事，確實不假。」

「你說什麼？」

「只不過這兩封書信，並不是近日才寫的。三年前，使臣入京，國相大人，讓朕，去侍候那男人的時候，才有了這封信。」

慕言望著小皇帝，只覺得不敢相信。「你，你，那人欺負你了？」說著，只要想到這人受了欺負，他便心疼。

「這種事，這種事……」

「怎麼會呢，朕的功夫，誰能欺負了朕。說起來，朕知曉慕安將軍的能耐，雖不及他，卻也不差。那個使臣，被朕砍了一隻手臂。」

「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嗯，阿言你會武功？我怎麼從來不知道？」果然他對他真是不夠關心，這些事，他都不知道。

「那信，便是朕讓那使臣寫的，你父親的信，自然也到了朕手上。只可惜，那時候，朕不過一個傀儡，做不得什麼。」

「阿言，你說的，我怎麼有點不明白。」這人的意思，父親通敵是真麼？

「你大哥是兵馬大元帥，你父親，更是三朝元老，根深蒂固，朕只能等，等一個機會。派了人到軍營，一直在你大哥身邊。」

為什麼他覺得，這一切的事情，他都不明白。通敵叛國，三年前，大哥，這些事……

「你還記得你我初次出城麼？」李修言並不給對方自欺的機會，如今一切都成了定局，他大權在握，想要如何，便如何。

「那個時候，朕並非出去賞花，而是為了見一人。你父親一直讓人看著朕，好在你讓他們都離開了。」

「你又騙我，你給我帶桃花回來，你確實去賞花了。」

「你可知道，朕見了誰，做了什麼事？宇文軒在你大哥身邊深得對方信任，你以為邊關神將為何會死？以他的能耐，就算受了包圍又如何？可是，人畢竟是人，在那個時候，無人救援……你知道麼，你大哥的死，是朕做的。」

「你，你騙我！」他不信，這個人一定又騙他，大哥的死……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什麼都不明白。」驚恐萬分的推開還摟著自己的人，下了床想與對方離的遠些。

「這幾日，朕殺了那些，與你們慕家一派的官員。你父親，朕又怎麼會放過。只可惜他的身份，朕想要動他，還真的讓朕想了不少法子。也好在，你，將三年前的信和玉璽，聽了朕的安排，送進相府，那安排的侍衛，正在此時抓人。你父親又有何能為，為自己脫罪？你們慕家能有今日的結局，朕還要感謝你，你說是麼？」

「你給我的……是……」怪不得那人不要他回府便將東西給父親送去，怪不得他心中總是不安。

「是我自己，把……殺人的刀，送到了府上麼？」

「對，太多次，朕都要感謝你，幫朕趕走了那些眼線，好讓朕，能夠對自己的計劃，吩咐下去。」

「你騙人！」這個人的眼那麼冷，連他的話語都是冷的。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曾經對他那麼好，這個人對他……卻突然變成這個模樣。腰疼的厲害，渾身都難受的厲害，他已經站不住了，茫然的坐在地上。

「你說……父親通敵叛國，你，三年前為什麼不動手？」

「三年前慕安好好的，是朕的，不，是他慕呈的兵馬大元帥，朕能如何？如今慕安已經死了，你們慕家，還有什麼能耐？」

「大哥他守著你的江山，你殺了他。他……他守的從來都是你的江山，你怎麼能殺了他。」如何不敢信，一切事情，這個人都說的那麼明白了。

「他守的，是朕的江山，還是你們慕家的？」李修言看著茫然無措的慕三子，只覺得快意。報復的快感，原來如此美妙。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說過，我想到哪裡，想做什麼，你都會陪著我，你是喜歡我的不是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若是真的不愛他，為什麼這人要對他那麼好。

「傻阿言，朕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李修言只覺得可笑，他喜歡他什麼？喜歡他的霸道，他的高傲，還是他男人的身份。

「朕從來都在騙你，從你初次相見，朕便恨你。那一日，你在朕寢宮醒來，也是朕特意的。」

「你叫我……什麼？」這人叫他……大哥叫他小言，永遠都帶著寵溺。二哥叫他，總是無奈的模樣。可是如今……他一直叫他阿言，好阿言，乖阿言，他那麼喜歡他。然而這句話從這人口中出來，如今聽在耳中，是如此嘲諷，嘲諷他一直以來的天真，以及自欺。

「傻阿言，朕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都在騙你。你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朕，會愛你哪一點？」地上的人悲痛欲絕，李修言如今終於大仇得報，本該歡喜。可是現在，看著那人，他這幾年隱忍終於讓他奪回大權，此刻，心中卻覺得覺得失望。那種得到了的失望與疲倦。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心，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那種痛楚，他的心，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他控制不住……該想什麼呢？面對眼前的小皇帝，不，這人已經不是小皇帝了。面對當今站在他面前，讓他完全陌生的天子，他已經不會再騙自己做夢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不是夢。父親入獄，大哥沒了，如今慕府，面對的是什麼……

「阿言，不，陛下，我求你，我求你，放過父親，放過我二哥，求你放過慕府那些無辜的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他天真，是他被情愛變成了傻子，是他，害了慕家。他怪不得李修言，也不能怪他。

「你可以，可以殺了我，我願意為他們去死，我求你，放過他們。」

「你究竟是傻，還是天真呢？朕恨的，不僅僅是你，是你們整個慕家。」這一切，是他想要的麼？他當初登基，又怎麼會料到，那慕呈欺他年少。這一切，都是慕呈逼他的。

「別說是你，慕家上下，朕一個人都不會放過。」

「阿言……」慕言望著眼前瘋狂的人，震驚錯愕。在對方伸手扶他的時候，推開了那一直求而不得的人。

「你……就不能，放過他們？」

該往何處走，是該逃開這個地方，還是向前拉住對方的領子，質問他？他要死了麼？身子難受的厲害。今早入口的藥，他以為這人是關心他的，不然怎麼會天天為他做這樣的事。現在想來，他只是想讓他有命承受如今的真相罷了。「看著我這樣，咳，你，開心麼？」

「你以為朕為何要告訴你這些？你可要好好活著啊，你身子這麼差，如此動氣，你看看，都吐血了。」李修言看到慕言在自己面前吐了血，不知怎麼的，雙手止不住顫抖。他一直不知曉這人身子弱，被子虛提醒了之後也不曾在意過。如今親眼看著這人，這平日里高高在上無法無天的慕家三公子，在他面前，捂住唇，止不住的鮮血從指縫流出，滴落到地上。靠近兩步，那人已經跪坐在地上，低著頭……

「朕本來想要滅慕家九族，如今，朕改變主意了。」蹲下身子，拽著人頭髮，讓人看著自己。

「朕要你們慕家，男奴女妓，一生都抬不起頭來。要你們慕家受人欺辱，無人可救。」

「你！」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窟。抬起的右手，沾染著自己的血，即使在如今境地，看著這張臉，巴掌卻如何都落不下去。

「你好殘忍……」

「你可要好好活著，好好受盡這些朕給你的苦楚，只要你活一天，朕，便讓你父親多活一日。你的藥可別斷了，你可要活著，好好活著。朕不滅你九族，你是不是應該，三呼萬歲，感謝朕的大恩大德？」

「慕言……謝陛下……」求生……他還有什麼顏面求生？求死，他如何能死？這人想要他如何？

「謝，謝陛下。」原來，愛一個人，是如此痛苦。他何苦讓自己愛上這人，當初，不是活的很好麼？為什麼，要去招惹這個人。

「對了，你不是很喜歡到紅樓聽曲麼？從今以後，你便好好待在紅樓吧，你可是他們的貴客，想來也不會讓人為難。」

「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