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和我打賭麼？你已經輸了，慕呈。」

「你未免太心急了。」衡府地下昏暗的屋子裡，只有幾支燭火燃著，隨著人一步步靠近，那石床上坐著喝茶的人，正是整整消失了一個月的慕呈。

「心急？心急的不該是你麼？」衡戍在慕呈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茶。這個人，想不到，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鎮定。

「你我之間還可以再加一個賭局，我有什麼好怕的。」慕呈起身，礙於腳上拴的鐵鏈，行走都有些吃力。

「不用再賭了，你我原本不就賭過麼，李霏雲一個月內找到你。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他沒找到你，你輸了。」衡戍當初綁了慕呈，本想殺了他，卻不想，一個賭局讓他多活了這麼久。

他本可以直接殺了慕呈，然而慕呈知道他對李霏雲的心思，要用自己做賭注，賭他在李霏雲心中的位置。衡戍自然要賭，他要賭，這人在李霏雲眼裡不過如此，找不到就不找了。如今，確實是這樣，他贏了，李霏雲現在，已經不找他了。

「那我，再和你賭一局，如何？」慕呈滿眼無畏，站的累了又坐下，衡戍想要殺了他，他就把他當猴子耍。而且，也托這一月的福，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比一步一步查來的要好多了。

「你不過是在拖延時間，我為何要跟你賭。」

「你既然知道我在拖延時間，何不陪我再拖延一段時間？」這人心思如此，慕呈已經全都看透，或者說一直都清楚。可惜了，初見之時，還以為是一個厲害角色。

「你！」再賭下去，他和他還有什麼可以打賭的。只要慕呈活著，多活一天，對他都是威脅。只要這人死了，他的身份不會變。那李霏雲，說不定，也能討得他歡心。

「你遲疑了。」慕呈輕笑，男人啊，特別是這種瘋狂的男人，在感情面前，就想多做證明，證明他所想和事情都在計劃之中。李霏雲是沒有找到自己，但是慕呈對沐雲霏，可是信任的很。

「你想要賭什麼？」衡戍開口，確實步入了慕呈的圈套。他們兩之間，能作為賭注的，自然是李霏雲。

「當初你我賭的是李霏雲對我的心，那麼現在，我就和你賭，李霏雲對你的心，三個月，他會愛上你。」

「你，你說什麼？」衡戍不敢相信，這樣的話語能夠從這人口中說出來。他和李霏雲，那樣的關係，如今居然在賭李霏雲會愛上自己。

「我說，三個月，李霏雲會愛上你。」慕呈說的隨意，似乎他當真對李霏雲沒有半點心思。這樣的賭注，對他而言，不過是保命的賭注。無論三個月之後如何，他還可以用其他的賭注讓這人留著他，畢竟，活著，才是他所想要的。

「你是不是瘋了？」衡戍心跳的很快，臉上火燒火燎的，李，李霏雲會愛上自己，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賭注，他不知道該如何賭。

慕呈賭的是李霏雲會愛上衡戍，那麼衡戍呢，他心中愛慕李霏雲，難道要自己賭，李霏雲不可能會愛上自己麼？這樣的問題，這樣的問題，只要慕呈死了，又何必當做賭注。

「你想要他愛你，還是不愛你？你不考慮考慮麼？」掙扎，糾結，衡戍的模樣，慕呈一步步再擊潰對方的心房。

「我，我想要……他愛我……」衡戍無奈開口，這就是他想要的……

「那你我便做一個賭注，如果我輸了，你大可殺了我，如何？」

「那你的意思是，你若贏了？我便放過你？」

「所以你當真想要殺了我？」

「慕公子，我想來也明白陛下為什麼那麼喜歡你了。」

慕呈這個人，實在是天下少有，他的冷拒人於千里之外，他的智，沒有什麼是他想不到的，可惜遇到了衡戍，至於那張臉，當然讓人喜歡的緊。如今，還能與自己保命做賭局，若是他人，自然會答應，可他衡戍，並不是這些智者，沒必要浪費時間。畢竟，夜長夢多，留著慕呈，總是禍害。

「連我，都差點拜服在雲遊先生才智膽識之下。」

「可你現在，還不是要殺我。連這樣一個小小賭局，你都不和我賭，不是麼？」

「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慕先生，如今握在你手上的人命，可不止衡戍一人，衡戍哪敢留著你。」

「只要我不離開這，你又怕什麼？如今大家都以為我找不到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意外。我想活著，與你打賭，不也是解了無聊麼？你收了我的琴，收了我的棋，你不殺我，這樣下去，恐怕我也會鬱郁而終。」

「夜長夢多，衡戍也是沒辦法。」

「三個月你都不願意留著我？」慕呈看著拔劍的衡戍，無奈扶著額頭後退一步，搖搖頭，似乎被人拒絕，當真很可惜。

「我說了夜長夢多，你這樣的人，多活一天，都不是好事。」

「所謂夜長夢多，你是心虛了麼？三個月你覺得太久，那便以一個月為賭注，如何？若我輸了，一個月以後，你要殺我，我不會再拖時間。」慕呈不可能輸的。

「我說了我不要和你賭，你閉嘴。」握在手上的劍，對於這樣的賭注，衡戍確實想要知道。他今日來見慕呈，就是為了殺他，可是現在，他確實又想讓這人多活幾天。

「那你現在，怎麼又不殺我了？」

「一個月，我讓你再活一個月，你若贏了，我也會殺你。」衡戍自然不願意輸，對於這個賭注，他只想要慕呈贏。

「不過，這藥丸，你先吞了吧。」

「這是什麼？」想來不是什麼好東西，慕呈接過倒也不拒絕，直接放口中吞下。

「你……」衡戍本不願講，結果，沒得到答案的人已經將藥丸吞下，這人就不怕他，現在就毒死他麼？

「你既然和我賭，這藥，自然不會馬上要了我的命。只是一個月之後，想來，便會毒發身亡，對麼？」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吃？」

「這件事麼？讓你安心與我打賭，免得你在這段時間裡，一時興起要殺我。」明知道慕呈的結局註定了要死，他就不會再懷疑他，在這個月里殺他，這有何不好。

「慕呈啊慕呈，你總是讓人意外。」衡戍看著慕呈，滿眼欣賞。

「只是可惜了，像你這樣的人，就要死了，死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們要下江南。下江南也就罷了，還想要查一些不該查的東西，大家相安無事不好麼？」

「在這之前，你可以告訴我最後一個人，是誰麼？好讓我也死個明白。」

「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會告訴你最後的人是誰，今日，還請慕先生好好休息。」他對他，已經夠寬待了，若是別人，知道了那麼多事，還搶了不該搶的東西，衡戍怎麼會讓人毫髮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倒是小心。」

「畢竟，慕先生不是一般人，衡戍哪能那麼大意。」慕呈對他來說，就是狐狸，狡猾的很，在徹底讓他斷氣之前，可不能鬆開握住他脖子的手。

「你這樣，算是誇讚我麼？」

「想來這樣的話，慕先生聽的太多，習以為常了。」

「身邊人對我確實如此，只不過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可就不知道了。」

「位高智絕，這些誇讚，慕先生該當。」

「位高智絕麼？位高者並非我，我不過是生在慕家罷了。智絕二字，卻當真如此，又怎麼會讓你有機會將我囚在這，還命不久矣？」

「這可說不定，如果慕先生是故意為之，衡戍可就一敗塗地了。」

「從我踏進衡府，便被你下了藥，昏沉幾日，便在此地，哪有什麼機會，與你下棋呢。」李霏雲一直說慕呈病的奇怪，讓他覺得意外。說來，被人下藥的話，倒也沒什麼稀奇了。

「你知道了？」這人知曉，衡戍並不覺得意外，畢竟這人才智非凡。

「你給我下藥無非就是想要李霏雲離開江南罷了，至於為什麼會留下來，你可要感謝我。不然，你我今日，又怎麼有機會，用李霏雲做賭注呢。」

「可惜，這個決定，便要了你的命。」只要李霏雲什麼都不管，那麼，他自然只是愛慕天子的衡戍。

「生死由命，我不會計較這些。」

「可惜把你的命搭進來，陛下江南之行，也是毫無收穫。」

「這結果如何，便與我無關。李霏雲自己沒有能耐，那也該他無能。」

「也只有你，敢如此責罵當今天子無能。」衡戍知道李霏雲因為情愛可能誤國，但是，這個人死了，這樣的結局，便不可能發生。

「我不過是罵他，口頭說說罷了，比起造反，這可算不得什麼。」慕呈搖搖頭，倒是說的真切，比起眼前人想要做的事，他還就打李霏雲了又如何。

「你……口舌之能，想說就說吧，一個月以後，我會來尋你。」

「慕呈在此等候衡公子，可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