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入冬了。

沈棋默默無言盯著窗外的天空一角，先前還偶有幾隻鳥雀略過，而今蕭條的緊。

最近陸文野來的甚少，有一次已是凌晨，天已經微微泛白，沈棋睡眠淺，只覺臉頰癢癢的還有些發熱。他微微撐開一絲眼縫，眼前是身上露厚重的陸文野。

心不由自主地一澀，困意如夜間的影子愈來愈淡。眼前的陸文野面孔是熟悉，卻又帶了些深邃。是了，八年了。他從一個青澀的打鐵匠的兒子到了在沙場上馳騁的軍閥。

既然如此都如此冷清了，可為什麼，你的眼中還要露出先前那盛不下的溫柔?

陸文野的眸子里此刻再無白日的渾濁和深沉複雜，他看著沈棋的眸子里，只有沈棋隱約的倒影。哪怕是沈棋的身份令身為軍人的他有多麼厭惡，可在他眼中的沈棋，永遠是那個肯為他與世俗反目成仇的人。

一句話也不曾留下，陸文野的手逐漸抽離。滑向衣袋裡拿出煙，給點起來，一瞥沈棋馬上憋住了鼻腔里的煙，跑到柵欄外面咳出了這團白煙。就這樣在外面抽了起來。

沈棋就這樣盯著他的背影，見他把煙掐滅，轉身離去。

深深嘆了一口氣，沈棋搖了搖頭，看著右手邊的鐵鏈子，不禁苦笑。

「小林。」

林路答應了一聲，從飯盒裡拿出一塊饅頭遞給沈棋。前幾天陸長官告訴林路，在吃飯時間可以鬆開沈棋的鐐銬。

「最近戰事是不是有些吃緊?」

這句話倒是讓林路警惕了起來，拿出槍指著沈棋的腦袋。沈棋打了個哈欠，他被這玩意兒指的時候太多了，都有些麻木了。

看林路的反應大概是這樣了。

「你去我曾經唱戲的園子里，我房裡的西南角，有個落灰的上妝匣子。裡邊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說完，便有條不紊地繼續喝粥。

林路默默無言，收起槍出了門。

又是天微微白了幾度，陸文野踏著雪過來了，還提著一個小火爐。

他將沈棋的手銬解了開來，揉了揉沈棋凍得冰涼的手，將他抱到了床上。

解開身上的大衣，放在火爐上方烤了起來。陸文野一邊時不時添一把碳，一邊盯著床上的沈棋。

許是太過疲憊，陸文野便上了床，自背後擁著床上蜷縮成一團的沈棋，就這樣睡了過去。

沈棋早就醒了，他深吸一口氣，內心揪的生疼，可惜，他已經斷了自己的退路。

只要那東西一到陸文野的手裡，日本不會放過自己的。

喉頭忽地一陣兒痛癢， 咳聲眼看要溢出嘴角，沈棋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只發出悶悶地幾聲便停住了。

回頭一看，陸文野還緊閉著雙眸，可那眉頭卻還是皺著。杜榮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替他揉平了眉頭。可那額上的紅色指印卻讓沈棋愣了許久，轉而嘆了口氣，用袖子替陸文野擦拭幹凈。

窩進陸文野的懷裡，將裡邊棉花為數不多的薄被給他蓋上，沈棋打了個哆嗦，卻還是禁不住笑了起來。

安穩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