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我原本想隱瞞，因為這件事我也不敢確定。」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尹落終於從鬼門關遊街回來了。他面色蒼白，眸中的光芒時隱時現。他自從唱完那小曲兒以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整個人跟沒了魂一般，只剩一具空殼。

聽到杜榮的話，尹落木獃獃地歪過頭，也不直視杜榮的面龐。杜榮不怕他哭，不怕鬧，也不怕他上吊。

唯獨怕他失了執著，渾渾噩噩，不吃不喝，只為等死。

杜榮將手放到了尹落薄被下的小腹上，對尹落微微一笑。

「你有了阿玄的種。」

這句話一下子給尹落說蒙了，但如同枯木的眸終於有了一絲靈氣。杜榮將尹落的手也放在他的小腹上，用更加溫柔的語氣講到：

「小落，你有阿玄和你的小寶寶了。」

話音剛落，尹落眨了眨眼睛，蝶翼般的睫毛上下忽閃。尹落慢慢撫著自己的肚子，他是個男人，怎麼會懷上小寶寶呢。

難道，是因為他是業烏?

不經意間，淚就滑落在綉著鴛鴦的被子上。

抱著自己的雙膝，頭埋入其中。尹落又笑又哭，活像個傻子。

「我真的有他的寶寶了?」尹落抓住杜榮的雙手，欣喜的樣子讓杜榮心中一暖。

雖說他沒遇到過這種事，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只要尹落在他這裡待一天，他就會護尹落母子平安。

「對，有了有了有了!」

尹落一把抱住了杜榮，嗷嗷地哭了起來，沒有絲毫形象可言。杜榮反手緊緊摟住了眼前這個逞強的孩子。他太懂事了，自幾月前尹落放了花燈，見他不再像先前那般頹廢，杜榮還當真以為他已經好了。

誰知，以為的，只能是以為的。

尹落的心裡依舊滿滿的是玄戈。

「榮，榮哥哥，嗚……為什麼，為什麼玄將軍選的不是我，為，為什麼他要把我扔下，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啊!」

尹落哭的越來越厲害，喊的聲音也越來越尖，直到一口唾沫讓他嗆到，他才停止了聲嘶力竭的詰問。看他這樣子，杜榮的心也隱隱痛了起來，這孩子這幾個月以來的笑估計全是裝的。杜榮唱了這麼多台戲，自是知道這種滋味。

唱戲人的心，聽的人從來不睬。

尹落哭累了，待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經意間叫了杜榮哥哥，他不僅沒否認還抱緊了自己。

他縮在杜榮懷裡，不想出來。

「小落最近可要注意好身子，你肚子面的東西可得好生養著，等出來以後再打也不遲。」

杜榮倒是挺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傢伙的，擰了擰尹落的鼻子，將他安頓好，自己去拿了藥。

尹落摸著肚子，痴痴地笑著。

「寶寶啊，爹爹告訴你，你的娘親是個大壞蛋，扔了咱爺倆不要了，以後你出來一定要打他!」

想像著玄戈抱著孩子無從下手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

然而想到他如今軟玉在懷，怕是不會再管他們了吧……

「小落，雪初來找你玩了。」

緊接聽著了一連串的「姐姐」，雪初的聲音清脆，嘴巴甜，特別討人喜歡。先前雪初總會跑到尹落身上，使勁蹭啊蹭。今天倒是規矩了不少，只是捧著尹落的臉看啊看，然後笑嘻嘻地將耳朵貼到了尹落的肚子上。

「傻丫頭，你在幹什麼呀?」

尹落噗嗤一笑，將雪初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雪初嘟著粉嫩嫩的小嘴唇，說到：

「杜老闆說姐姐懷了小寶寶，我想聽聽他的聲音。」

聽後尹落又笑了一陣兒，摸著雪初的頭，笑著跟她解釋著月份不足，孩子還沒發育好這個問題。

「唔，姐姐這麼好，這麼漂亮。那姐夫肯定也很厲害，很英俊!」

「是的，他很厲害……很英俊。」

「那他對姐姐好不好啊?」

「……很好啊。」

丞相府那日走的過於莽撞，讓玄戈的路橫增不少枝節。玄戈儘管心煩意亂，可每天也不得不面對這些。

每當眺望遠處的梨園，想到那日跪在他面前，大喊白頭偕老的那個小傢伙。他是親眼看到，那個小傢伙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都淌到了嘴邊。

「將軍，皇上請您到宮中，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