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融化在舌尖，帶著一絲醉人的苦味，回味綿長，甘甜芳香。左旌把剩下的一小塊巧克力收到冰櫃的最下面，珍惜的用小袋子包好。

"那是你朋友?"左安鳴在左旌路過的時候問。

"是朋友。"

"他在哪裡上班?"

"我不知道。"左旌不留情面的回答。

"家裡有姊妹嗎?"

"……"左旌離開，再路過何北渚座位時只覺得難為情極了。

快到關門的時間，何北渚依舊坐在電腦前，桌上還放著個暖黃封面的速寫本，拿支筆在上面寫寫畫畫，桌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半，這是左旌特意給他倒的，晚上總喝茶會睡不好。

"怎麼了?總是看著我。"何北渚笑道。

左旌盯著那速寫本。

何北渚一本正經的把本子攤開給他看，裡面夾著一張白紙，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思維導圖，左旌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禮貌，連連道歉。他完全沒去想為什麼特意要在速寫本中間夾上張紙，而不是放在桌子上。

何北渚對自己的痴漢行為毫無悔改之意。

"晚上…"左旌唯獨這一次不希望何北渚陪他一起回學校，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晚上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不，不用了…"

左旌的想法何北渚如何不懂，他堅持說自己晚上剛好有空。

這個點，咖啡店裡不再有客人，在左旌說話之際，左安鳴走上前，之前左旌和何北渚的聊天內容時不時就傳到她的耳朵里。

"工作那麼久辛苦了吧，現在沒人坐下來歇歇。"左安鳴拉著左旌的手讓他休息，自己則拿起一邊的拖把賣力氣的拖地。

"這就是令堂?經常聽左旌提起您來。"何北渚站起身和她打招呼，扭頭看了左旌一眼讓他別擔心。

"對，我是他母親，你是他朋友?"

左安鳴不著痕跡的打量一遍何北渚，她從未接觸過這種的男性，不由得緊張起來，看到何北渚點頭，拘謹道:"左旌人還挺好的，就是內向，這個壞毛病怎麼也改不了，你平日里多擔待一些。"

左旌尷尬賠笑。

何北渚笑的很有親和力，"他很優秀。"

左安鳴拖地，左旌坐在椅子上看得心裡不是滋味，一把搶過她手上的拖把，低聲道:"我來。"也不管母親是什麼心情，只顧著低頭做事。

左安鳴當著何北渚的面訓斥他，「長那麼大了，怎麼還不懂事？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了不起了？要不是我把你保護好，現在就像你爸一樣，不知道死在哪個荒郊野外！」

母親在別人面前被落了面子就會發作，說些傷人心的話，左旌再清楚不過了。說他不該被養大，說他活著就是浪費社會資源，說他腦子有病，說他一無是處，說他還不如一條狗…

左旌的父親在他還沒出生之前就開始借錢創業，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註冊了公司，卻眼高於頂不願吃苦，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欠了一屁股債。父親還不上錢，債主上門討債，母親和左旌的父親離婚，那個時候左旌三歲半。之後左旌的父親因為一直拖著就被討債公司帶走，不過多久就沒了消息。

左安鳴當時是個中學老師，帶著左旌過了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結果討債的直接去了母親的學校，大肆宣揚母親欠債的消息，被學校辭退。從此母親不管是去什麼正規單位都會被找到。為了養活左旌，母親在打工的時候遇見了個姐妹，半推半就的幹上了皮肉生意，勝在長相清秀，能吃上口飯，一路拉扯左旌長大。幾年後實在是沒了客人，左旌還在上學，就進了流水線做工人。

安穩是安穩了，但性格早已變得市儈，不變的只有想要養大左旌的這顆心。

"夠了。"左旌低沉道:"這裡是讓人休息的地方，妨礙到別人還請出去。"

左旌已經無力去想何北渚是怎麼看他了，一心只想讓母親閉嘴。胸口升起無法遏制的懼怕和憤怒，他無數次想到大聲告訴母親，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都是她害的，可試探的結果卻是，"你要怪就去怪你爸去，我能養你就已經很好了。"

左安鳴氣結，舉起巴掌就要打在左旌臉上，左旌眼前閃過幼時被一群老男人圍住的畫面，直接緊緊握住了左安鳴的手腕。左旌再怎麼說也是個成年男人，力氣不是左安鳴可以比，"你好好冷靜一下。"

該冷靜的人是左旌自己，沒人比他更清楚。

左安鳴眼睛一瞪，她從來沒想過左旌會反抗她，從小都被打過來的，也不過是隨便講兩句，這麼就生氣了?母親一時反應不過來，礙於面子，扭頭就走。

"何先生，讓你看笑話了。"左旌說完這句話用盡了全身都力氣，何北渚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什麼都沒說。

肩膀上的重量告訴左旌他不是一個人，"沒事了，沒事了。"何北渚低語。

左旌閉上眼睛，把頭埋在何北渚的肩窩裡，去享受從未得到過的溫暖。

「晚上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嗎？」

「好。」

「謝謝你。」

何北渚拍拍他。

沒過幾天，左安鳴主動找上了左旌，語氣放低了很多，左旌知道是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了。母親不可能為了看他，無緣無故的跑到n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