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香
小說: 當祭司變成凡人後[古穿今] 作者:疏安 字數:4416 更新時間:2019-09-22 13:11:08
聽到棠被人綁架,湯文昀驚了。
不說那孩子有多高的武力值,但連自保能力都沒有他是萬萬不相信。
湯文昀看了眼時景軒,兩人按兵不動,繼續聽牆角。
小孩稚嫩的聲音傳來:「今天只有這些……大約是天氣冷,菜場的人並不多,對,對不起。」
另一個小孩啜泣:「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打我好不好,休息天菜場的人多,我們明天一定會補上。」
一個年輕的女人諂媚道:「大哥,給。今天又上當受騙了個年輕人,臨走的時候還把錢包給丟了,我碰都沒碰一下,大哥你看。」
話語間是零錢響動的脆響。在男人和女人的調笑中,還摻和著孩童們的慘叫聲,以及中年女人不堪入耳的責罵。
湯文昀在時景軒手上寫:乞丐?
時景軒點頭。
湯文昀繼續在他手上寫:「如果你把他們救出來,能得到願力嗎?」
時景軒頓了頓:「估計不行。」
湯文昀寫:「你是在救他們。」
時景軒本想離開,走了兩步後便停下腳步,直接繞過拐角,出現在眾人面前。湯文昀站在他後面一驚,面前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
骯髒的牆邊之前在學校門口看到的男人正緊緊抱著一個腿部殘缺的女人肆意親吻,眼中濃厚的慾望看得人冒冷汗。而地上有七八個蜷縮在一起的小乞丐,滿臉灰塵,他們的年紀不超過十歲,最好的瞎了一隻眼,最差的則是四肢只剩下一個沒有手的胳膊。
天氣寒涼,他們只穿著單薄的夏衣,不是人人都像時景軒一樣能夠無視溫度,更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樣抓著一杯水都能燒開。年齡最小的女孩子喘著氣癱在地上,身上有被鞭打過的痕跡。小臉紅撲撲,看樣子是發燒了。
男人看時景軒兩人來,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滾——」
時景軒不為所動。
中年女人從編織袋裡拿出一支鋼管,就像恐嚇他們,湯文昀被這陣勢嚇到了,他個三好市民哪會見到這種陰暗面,輕聲道:「知明,報警嗎?」
時景軒笑笑:「你不是問我會不會得到願力麼,不試試怎麼知道。」
湯文昀完全聽不出期待。
職業乞丐大多有組織,有紀律,特意把拐來的人以極其粗暴的方式截肢,強行變成殘疾人。長相姣好的,賣給有特殊愛好的慕殘人士,就如同牆角被親的雙眼迷離的女人。
男人看兩人還不走,嘴裡先是罵了一連串髒話,奪去中年女人手中的鐵管,指著他們:「喲,見義勇為啊,去他媽/的,這是老子的地盤,現在想走——晚了!」
時景軒淡淡道:「這些人是天生殘缺嗎?」
那男人語氣得瑟:「全是老子搞殘障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來啊,哈哈哈哈哈——」
中年女人一腳踩在幼童身上,露出滿是污垢的牙齒,淫邪道:「這倆小夥子長得好看,搞出去討飯太浪費了,幹脆挖掉眼睛,卸掉胳膊,掛到網上賣,嘖嘖嘖。」
說話間巷子後面來了四五個壯年男人,皆是手提鋼管,後背棒球棒。兩個人被堵在巷子里,進退不得。
遇到這種情況湯文昀本該害怕,他站在時景軒身後從心理感受到安心,沒有來的底氣驅逐所有恐懼。
湯文昀心想:「這就是愛情的感覺吧。」
時景軒:「你說什麼?」
湯文昀一凜:「我有說話嗎???」
湯文昀說沒說話是不知道,但玉佩是一個勁的閃個不停。
時景軒:「……」
時景軒走上前一步,拿著武器的打手們絲毫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個個趾高氣揚的把鐵管在手上掂量,臉上笑嘻嘻的,手腕突然用勁,破空聲夾雜銀光眼看就要落下時景軒肩膀上。
「嗡——」鐵棍被一隻修長的手穩穩握住。
剛剛揮出去的力量,原封不動地順著鐵棍傳到那男人身上。
虎口和手腕一陣疼痛酸麻,鬆手查看。男人大罵一聲,其餘人被這動靜給好好嚇了一跳。
時景軒微微用力,手中鐵棍被捏的發出刺耳的聲音,眨眼間變成碎塊落地,這玩意彷彿不是鋼鐵質地,而是一塊豆腐。
時景軒毫不費力的模樣,看得人背後發涼。
鬼知道他用盡全力是什麼樣。
男人們看到這動靜,心中升起懼意,剛剛搶在先頭的男人怒火中燒,從後腰上拔出匕首直直向他刺過去——
湯文昀站在一旁觀戰,褲腳被一小女孩拽著,小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絲毫不遜於他家棠。
湯文昀安撫:「沒事的,沒事的,你以後再也不會被控制了。」
誰知小女孩懇求道:「讓你朋友住手好嗎?他們都是好人!我喜歡在街上乞討才去的,哥哥……求你了。」
說完還頗有暗示意味的摸上湯文昀的手。
小女孩靦腆道:「哥哥,這裡是我的家,這些男人是我的父親。你如果對我感興趣的話,現在就可以,求求你放過我的父親們。」
湯文昀瞪大眼睛,眼前的孩子也不到七八歲,正是對外界好奇又懵懂無知的年紀,他無法想像那些畜生們都教會了她什麼!
刀子眼看就要捅到時景軒的肚子上,只見他手指微動,空氣中突然出現了看不見的細線,像操縱木偶般把所有人都吊起來,他們四肢已詭異的方向扭曲,幽靜的巷子里傳來一陣骨折聲。
「怪物,怪物……啊啊啊啊啊——」
中年女人癱坐在地上,精神恍惚,褲子濕了一塊。
湯文昀:「!!!」厲害了!
剛剛還拉著湯文昀褲腳的小女孩,眼中的懇求變成怨恨,「壞人,真噁心,為什麼要管別人的家事,你媽死了!」
湯文昀還沒抒發出對知明的欽佩,胸口熱流便被一盆冷水澆透,遍體生寒。
小女孩瞪著他:「聽到沒有?你媽死了,你媽死了,你就是個出來賣的婊子!」
湯文昀靜靜看了眼瘋狂的面孔,心裡很不是滋味。
和小女孩一樣,趴在地上所有的殘疾人都對他們報以怨恨,還有的劃著木板就要來打他,牆角情迷的女人還沒緩過勁,看在吊在半空中男人直接暈了過去。
湯文昀撿起其中一個男人的手機,正是通話頁面,對方的名字是「兒子 譚簡。」
湯文昀隨手把這名字和號碼拍了下來,掛掉電話。迎著仇恨的目光走到時景軒面前,「剩下的交給警察吧,這些人……精神不太對。」
被看不見的細絲糾纏的男人,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簡直是冬天掛在房樑上的腌製品,偏偏四肢盡數折斷卻還留了口氣 。
血液如雨落下,滴在兩人身上。
時景軒自然是沒收到一份感謝,地上被壓榨欺負的乞丐們如果有能力,他們真的會扒了眼前人的皮,就連啞巴都朝時景軒發出嘶啞的吼聲。
毫髮無傷棠蹦蹦跳跳走過來,在他背後有個被藤蔓糾纏住的兇惡男人,只是他現在已經身體幹癟,血肉變成海棠花的養料。
時景軒面無表情:「報警吧,沒人會相信他們所看到的。」
湯文昀久久不能回神,「你救了他們,如果你不出現,他們會被暴打一頓,或者被逼去幹更噁心的事情。」
時景軒道:「乞丐是自願的,說來也是我多管閑事。」
棠拉著湯文昀的手,軟軟道:「時大人的意思是,領頭的人調/教有方,對於他們自身來說,咱們確實是壞人。」
湯文昀不能接受。
剛出巷子,時景軒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蒼白,對著垃圾桶就是一堆嘔——
湯文昀擔憂:「剛剛你用能力,消耗很大吧。」
時景軒喘息道:「不是。」
湯文昀皺眉,讓棠去幫他看看。
時景軒擺擺手,沉默片刻:「大概是……暈血。」
湯文昀:「???」大佬,你意識的有點晚。
巷子里的人已經是死蝦子,現在盤亘在湯文昀腦海中的問題,在不久的將來會得到解答。
吐的奄奄一息的時景軒簡直是個病美人,身柔體弱易推倒,湯文昀有賊心沒賊膽,攙扶他打了個計程車,回到家後簡單弄了幾個菜,棠吃飽了便到院子里給自己澆水,他們兩個人面對面講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湯文昀歉意道:「知明今天好像沒收到願力,我原以為能大賺一筆。」
時景軒道:「今天收到了,你的和狗的。」
湯文昀怎麼聽都覺得這句話不對味兒,看時景軒一本正經的樣子又挑不出錯。
湯文昀恨恨:「如果是我一個人遇到這種事的話,就掉頭就走,太危險了。簡直是一群瘋子,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你知道沒有願力為什麼還要過去?」
時景軒輕輕道:「我不想看到這座城市的百姓在我面前再次受盡苦楚,你笑我沒有自知之明也罷。」
湯文昀聲音發啞:「知明……他們在恨你。」
時景軒一笑:「他們一直在恨我。」
湯文昀不明白時景軒在指什麼,但言語中無法化開的悲傷讓他心驚,趕緊換了個話題。
雖然這次出去兼職的體驗極差,時景軒也不想繼續嚐試,但想要買茶葉的錢卻一直都沒有攢下來。不說他在古代喝習慣了的正山小種還是九窨茉莉,就是現在五百塊一斤的蒙頂山上茶他都只可仰望。
湯文昀自然不懂他在糾結什麼,隨口道:「我在街上看到有人在彈吉他,唱歌。」
時景軒一窒:「你想讓我去賣藝?」
湯文昀語氣漂浮:「可以去試試???」
時景軒沉默片刻:「先師有雲『五不彈』:疾風甚雨不彈,塵市不彈,對俗子不彈,不坐不彈,不衣冠不彈。」
湯文昀羞愧的低下頭,覺得自己簡直有辱文人。
時景軒還沒完,「先師有雲,『十四不彈』:風雷陰雨,日月交蝕,在法司中,在市塵,對夷狄,對俗子,對商賈,對娼/妓,酒醉後,夜事後,毀形異服,腋氣臊臭,鼓動喧嚷,不盥手漱口。」
湯文昀簡直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凡夫俗子,按這個說法,他連站在門口聽時景軒的琴聲都是凌/辱斯文。
時景軒語氣平淡,字字句句都砸在湯文昀心上,「你讓我去賣藝?」
湯文昀快要哭了:「不敢不敢,我就是隨口一說。」
時景軒轉口道:「之所以規定得那麼細,是為了日後防止沉淪此境,能有個脫離出來的儀式。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彈琴解決不了眼前的事情,頂多心境平和罷了。」
湯文昀晃神,這麼大段話,只表達了一個意思。
「真香」
彈琴不比彈吉他,極為消耗體力,湯文昀在午休的時候帶著時景軒去了離這裡不遠的居民區,這裡來往的大多都是退休的老幹部,是極有文化底蘊的人,怎麼著都比市井鬧市區好。
時景軒周身氣息本就含蓄內斂,長發系著,輕撫琴弦,刻在骨子裡的風采讓人移不開眼睛。
琴桌一擺,桐木伏羲琴一放,一下子就吸引了路人的眼球,就連日常鍛煉身體遛鳥的老大爺,都不免多看兩眼。湯文昀對此相當滿意,只是圍觀的人漸多,他也不好意思真的拿一群琴箱上去收錢。
琴聲高逸,音音細韻,圍觀的路人被他的形象所攝,沒人竊竊私語,都在安靜的聽。
在室外空間琴音容易散,再加上時不時駛過的車輛,使得聽眾更加豎起耳朵,更別談早已閉上眼睛欣賞的老幹部。
在彈琴的過程中,放在口袋裡的玉佩從未停止過溫暖,一曲過後,兩人對視一笑。
聽琴的老幹部緩緩睜開眼睛,讚歎:「不錯啊,底子很深,一看就知道是個內行人,在這裡彈琴浪費了。」
風雅面前談錢庸俗,有人躍躍欲試想給,但最終還是按捺住蠢蠢欲動的那顆心,更何況看這琴的品質,彈琴人也不像是個缺錢的,人家興趣如此,拿個幾百塊錢豈不是羞辱?
焚琴煮鶴不過如此。
湯文昀心中怒吼,給錢一點都不庸俗好吧!棠那麼點大的孩子要幫他們抗琴桌簡直虐待童工!
間隙中,老幹部爭得時景軒同意,拿起放在桌角的琴譜,那是時景軒一晚上一邊回憶一邊寫出來,與現在的五線譜不同,古時候的琴譜都是由各種偏旁部首組成,一般外行人還真看不懂。
老幹部顯然也看不懂,但光看字龍蛇飛動,筆酣墨飽,一時間大為讚賞,「後生可畏,行楷寫到這種程度不容易!」
湯文昀道:「這種字可以賣錢嗎?」
老幹部露出和藹的笑容:「那是當然。」
在街對面有個穿著單薄的女人,戴著帽子和口罩,眼睛也被墨鏡擋住,湯文昀僅僅一瞥就被她吸引住,隨意和他們說了兩句後,便不顧紅綠燈大步跑過去。
時景軒指尖劃過琴弦,眼神戒備。
……………………
湯文昀:「啊,那個女人真漂亮,我要過去抱抱她。」
時景軒幽幽:「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湯文昀:「但那個女人確實很好看啊。」
時景軒:「我不好看嗎?」
湯文昀:「看膩了,不好看。」
時景軒:「那玉佩就別閃了。」
湯文昀突然耳朵紅,打算萌混過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