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軒不置可否。

對於徐山國無端找事的行為，家裡人相當包容，飯後小姑娘一言不發回房間寫作業，王蓮麥看他情緒不對，趕緊跟過去，苦口婆心：「你爹人挺好，就是那張嘴啊……不饒人，你也別生氣了乖。」

小姑娘厭煩的放下筆：「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套個麻袋就能解決的嗎？」

王蓮麥瞪了一眼，「你爹上個星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現在情緒還不對頭……」

小姑娘露其不爭：「你們是夫妻！他出了點問題，你還不能說說麼。」

王蓮麥生氣：「夫妻怎麼了？天下夫妻都是這樣。所以說你一定要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找一個有錢男人，手腳要麻利點，把你老公伺候舒服了，大家都有好日子過。」

這是小姑娘還不到十五歲。

湯文昀見他們的樣子也大概明白，徐山國挑刺的行為一直都有，這家人都被壓迫習慣了，只是從上個星期開始變本加厲。

時景軒道：「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裡。」

湯文昀道：「教養問題？」

時景軒道：「不盡其然。」

湯文昀也沒多想，「如果這個人無錯可挑，會如何？」

時景軒沉默片刻，正在猶豫要不要趕緊把事情解決完回家吃晚飯，就見湯文昀睜著撲閃撲閃的桃花眼看著他，試錯就試錯，青樓妓子都沒他直白！荒唐！

湯文昀哪知道他臉色突然嚴肅，吶吶：「知明明……」

時景軒一個眼刀過去，沉聲：「你為良家子弟，還請自重。」

湯文昀：「？？？」不自重了？？

房間里徐山國把電視聲音開得很大，她女兒在隔壁寫作業，牆壁根本不隔音。

徐山國在看新聞，電視里剛好說說到醫鬧的事件，秉持著現在的政治正確，主持人嚴厲批評醫鬧者低素質的表現，徐山國罵了句操。

他道：「現在什麼世道，去一趟醫院什麼都不說，拍一堆片子還驗血， 不給醫生小費還不認真治病，在過去沒被關到牛棚里算是輕的！有句話說的好，最黑的是醫院，最毒的是醫生，最不值錢的是曾經保家衛國的退伍士兵。」

湯文昀被這人的腦迴路給驚了。

時景軒在徐山國耳邊打了個響指，他看到的醫鬧新聞，馬上就變成了讚揚退伍士兵在表彰大會，徐山國滿意的點頭，把全家人都拿到電視前面看，仰著腦袋十分得意。

看完新聞徐山國瞥見地上有一根頭髮，大罵：「你們這些人啊！地上的頭髮，一抓一大把，都tmd是瞎子。」

所有人都在安靜的做自己的事，餘光卻緊盯徐山國 。

地上那根孤零零的頭髮消失了，徐山國抓了個空，用手在地板上擦了幾下，依舊不見頭髮的蹤影，他一愣，臉面掛不住，轉而道：「年紀大了要死了，看你們怎麼過。」

湯文昀皺眉：「 治標不治本。」

時景軒道：「不急。」

從前湯文昀嫌棄死家裡沒有煙火氣，現在看到徐山國，心想煙火氣這種東西不要也罷，他還想多活幾年。

徐山國電視聲音開得很大，小姑娘忍不住提了一句「我在寫作業呢……」

徐山國突然暴起：「你寫作業怎麼了？我礙著你事了！？」

電視里正在播放最近熱播的鄉村連續劇，裡面的女主角天降橫財遇見土豪獲得一百萬，徐山國注意力集中：「哦吼！一百萬啊，不得了不得了。」

小姑娘低著頭翻了個白眼。

徐山國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女兒正站在邊上，氣轟轟的把目光落到她身上，正要教訓小姑娘不孝，電視突然發出落雷似的大炮轟鳴，隨即是電視劇里各個人物堪稱噪音的對話，

「媽，咱有錢治病了！！」

「一百萬啊！」

「這錢咱們不能收！！」

「媽！我的兒子失蹤了！」

電視劇里對白振聾發聵，就連耳朵一向不好的兩個老人都忍無可忍絮絮叨叨抱怨。

「山國，我和你爸爸身體不好，睡得早，你不能這麼自私……」

「啊，哦，好。」

徐山國耳朵嗡嗡響，被嚇的不輕，趕緊嘀咕：「這聲音怎麼那麼大……」

小姑娘覺得奇怪，不過轉念又想，覺得吵的不止她一人，也就耐著性子繼續寫作業。

電視就像壞了似的，怎麼也調不好。要擱在平常徐山國肯定把始作俑者大罵一通，翻起舊賬甚至會動手。

但這次不一樣，電視沒人動，出了事自然徐山國負責。

看他憋紅了的臉頰，湯文昀心中爽快。

「啊……親我……啊啊……」

電視機里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

徐山國幾欲拔掉電源，但插頭就像連在插座上，再按關機鍵，沒有反應。

「不要，你慢點，爸媽還在家裡你……真壞！」

喘息聲，水乳/交融聲，徐山國老臉發紫，王蓮麥要過來看情況，徐山國憋了一肚子火：「電視機壞了……」王蓮麥拍拍電視劇沒有反應，畸形的手指不靈敏的按按鍵。

徐山國灰頭土臉去廚房倒了杯水，電視機里又傳來一聲尖叫，他一下沒拿穩，開水直接澆在他手背上。

殺豬叫聲被淹沒在噪音里。

開水落地，騰起一片霧氣，隨即融入黑霧中。

拜他所賜，一塵不染的瓷磚上淅淅瀝瀝。徐山國一團火氣發泄不出。

說了聲操，「見鬼了。」

湯文昀看他狼狽，隱約間聽到小孩子咯咯的笑聲。

突然間，徐山國抄起鐵制衣架。

……………………

湯文昀道：「你不愛我，也會這樣對我嗎？」

時景軒摸摸他的腦袋說，「才不會。」

湯文昀哼唧一聲求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