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飛拉開牆角的大門，一束光照進黑暗。

小黑屋是名副其實的小黑屋，周遭的牆壁沒有刷水泥和油漆，光禿禿的磚頭壘砌而成，廁所大小的地方被困著將近十個路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瘦，雙手被捆著，雙腳纏著鏈子，嘴裡塞著布條，在角落裡還有排泄物。

湯文昀皺著眉，後退了一步，時景軒握住他的手腕。

時哲問：「這些人是什麼？」

郝山摸摸圓滾滾的啤酒肚，「這就是你們的作業，去除他們虛偽的表象，露出原本最真實的模樣。」

湯文昀和時景軒不明所以。

周茂辰在萬靈樂園裡呆的時間最長，熟練的拽住一個女人的頭髮，把他拉出小黑屋扔在地上。

刀疤橫貫臉龐，女人嗚嗚的叫出來，掙脫不得，連站都站不起來。

周茂辰一腳踹在女人的肚子上，「你們兩個新來的都給我看好了，這人在世上有多少面具數都數不清，這些面具皆是罪惡，現在，才是真實。」說完周茂辰又向女人的腰踢了一腳。

女人目光渙散，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

「哈哈哈哈你看那些賤/人，平常趾高氣揚的，現在還不tmd都是這個副吊樣。」

「狗屁趾高氣揚，臉上高高在上還指不定逼里塞著什麼東西。」

「哈哈哈哈！」

周茂辰「嘖」了一聲，把那女人口中的布條拿出，女人也說不出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狗籠子裡面的女人看到這一幕大罵躺在地上的人不識抬舉，不配為人，要是自己的話還不對暴力行為笑臉相迎？

所有的教徒都在狂歡，周茂辰還不解氣，拿著棍子又抽了好幾下，破空聲聽的湯文昀後背冰涼。

湯文昀幾欲上前都被時景軒阻止。原先輕輕握著手腕的手突然用力，捏著他動都動不了。

湯文昀低聲道：「你到底想讓我看什麼？！」

時景軒道：「冷靜一點，你先看著。」

湯文昀雙眼通紅，從小的教育都讓他反擊這等罪惡荒謬的事情。「你什麼意思！不去阻止就是因為拿不到願力？那你要帶我過來幹什麼。」

時景軒表情苦惱，動動喉結說：「這個人有問題。」

湯文昀不能接受：「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啊！知明，平時你不會這麼冷漠的。」

時景軒不欲再說，手指快速的一點，湯文昀眼神錯愕，瞬間說不出話。

女人四肢抽搐，不停的翻白眼，嘴角泄出哀嚎。原先只有周茂辰一個人在施暴，大家看的開心後便一起上，有的赤手空拳，有的則拿棍棒，狗籠裡面的女人顯得格外興奮，不斷的咒罵她為何不做出享樂的表情。

湯文昀快要瘋了，他動也不能動，說也不能說，這是他頭一次知道自己的渺小，通紅的眼角濕潤。

可事情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地上的女人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大，對他拳腳相加的教徒都陷入狂歡，漸漸停止動作。

女人站起來，他的手臂已經骨折，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狀，翻著白眼四肢動作極不協調，「啊！！啊啊啊！」有人從喉嚨里發出嘶啞的吼叫。

如同喪屍。

湯文昀恍惚，被時景軒拽著往後走了兩步。從女人在身上流出源源不絕的黑氣，只有他們能看到。

周茂辰道：「我成功了！！！這就是人類真正的樣子！！」

女人張大著嘴巴，黑氣從他的嘴角流下，再如雲霧般流到地上湯文昀不停的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黑氣流到他腳邊，似乎被屏蔽了，不論他如何行走都沾不到半分。

湯文昀看著時景軒。

時景軒在他手心寫：「這個邪教的上層人員發現透過肉體刺/激會使一部分路人變成這種形態，便利用這一點作為教徒的目標，使他們團結起來。」

湯文昀被禁言，說不出來話，寫：「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時景軒寫：「尚不清楚，但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狂歡過後女人被關到另外的狗籠里，她真的如牲畜般只會吼叫和揮舞四肢，其他女人不明所以，嘴裡罵罵咧咧。

時哲問：「她要被一直關在這裡嗎？」

柯飛看了一眼女人說：「當然不會，她會被送到更高級的地方接受神靈的指導。」

湯文昀更覺得這瘋女人會被拆開來賣掉。

郝山走過來大聲呵斥：「你們兩個！為什麼剛剛沒有完成索老師的作業？根骨都爛成那樣還不努力，要是這樣你們會失去眾神的庇護！眾神的使者索老師也會放棄你們。」

湯文昀依舊被禁言。時哲道：「她不過是個弱女子……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郝山大發雷霆：「你們還沒有徹底和過去的生活斷掉！你們還在被這些假象迷惑，愚蠢，愚不可及！我就說當時你們的根骨怎麼如此差！唉——」

湯文昀清楚記得在玻璃球上側跟骨的時候被讚揚。

是好是壞，全憑他一張嘴。

時哲很膽怯，但還是在問：「周哥最厲害，他能得到什麼獎勵嗎？」

郝山哼了一聲說：「他獲得了放血的資格，排除體內的罪惡，讓肉體進一步純粹。」

周茂辰自豪的挺起腰，拿著小刀就對脈搏割下去，一點都不帶手軟。

周圍人都羨慕的看著他。

時哲忍著噁心凝視地上的鮮血，露出嚮往的神情：「還有比放血更加能凈化身體的方法嗎？」

郝山道：「自殺，任何死法都可以，讓罪惡的肉身徹底毀壞，精神完全融入棲息眾神的大自然，獲得永遠的安寧與快樂。」

湯文昀：「！！！」菜場老大爺家人就是莫名其妙的自殺，在銅鏡里也看到了有人在自殺，原來如此。

郝山繼續說：「這種恩典也並非誰都可以，一切都得索老師說的算，他才是眾靈的翻譯者。」

又是索錢輝，要不是被時景軒禁言，湯文昀都能當場罵出來。

郝山咳嗽兩聲，眼神冷漠：「今日你們有錯在先，我念在你們都是新人，不做計較。滾去禁閉室，好好反省。」

耳邊是索錢輝無休止誦讀的經文：「萬靈的意志棲息於所有人的心裡，愚蠢又醜陋的凡人用罪惡填充耳朵，拒絕聽神聖的教誨，我們要拯救他們，我們要改變他們，世界為之雀躍……」

禁閉室的門關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湯文昀和時景軒靠在一起，湯文昀在他手上寫：「能讓我說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