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文昀沒有熬夜的習慣，放完煙花後便各自回房間睡覺，關上門後拿出口袋中的紅包，滿懷期待打開，果真是厚厚一疊錢，其中還夾著一張摺疊成方塊的宣傳。

湯文昀心想是一些祝福詞，笑著打開後卻發現是張自己的畫像。畫像上的他午後坐在窗前，支著腦袋看書睏倦的打盹，毛球睡在頭頂，小紅眼睛眯成一條縫，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畫工無可挑剔，還上了色。

湯文昀臉頰「騰」的就紅了，趕忙找出上次在紙堆里撿的畫像，那幅畫是他在躺椅上小憩，線條很簡單，但其中蘊藏神韻。兩個各有各的好，湯文昀恨不得把它裱起來掛在床頭。

興奮之餘湯文昀心想：時景軒送這個怕不是知道了自己偷拿畫，以為他心心念念想要，卻不好意思開口？？？

事實也是這樣。

不管怎麼說，求仁得仁就很開心。湯文昀窩在被子里與天人交戰，萬千思緒到嘴裡就變成了一句「大豬蹄子。」

第二天早上，湯文昀頂著黑眼圈下樓，時景軒在院子前打坐，月諸和棠熬了整整一宿沒睡，滿臉仙氣，看到湯文昀來了，趕緊招呼：「早上好啊……」

湯文昀疲憊：「早上好，你們幾個不困嗎。」說完他自己先打了個哈欠。

棠道：「大年三十要守歲，傳統。」

湯文昀心想也是：「可是昨天已經過了十二點才睡啊……困。」

月諸看了他一眼：「有些人表面光鮮，背地裡身體被掏空。」

湯文昀也沒力氣懟回去，趴在沙發上都快精神恍惚了。

天知道他今天凌晨對這兩幅畫看了多久。

時景軒站起身，「你再去睡，一會兒煮粥。」

湯文昀看了他沒事人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紅著耳朵：「你昨天怎麼突然給我送那個……」

月諸一臉吃瓜：「那個？是我理解的那個嗎？」

湯文昀埋在抱枕里：「才不是，收起你齷齪的想法。」

時景軒道：「我還以為你喜歡。」

湯文昀惱羞成怒，直接把抱枕扔到他臉上，悶響一聲，時景軒讓他砸中，清冷的表情飄過疑惑，男人的直覺使他閉嘴。

湯文昀哼了一聲，撿起抱枕就扔在沙發上，轉身就去煮粥。

月諸道：「你到底給了他什麼玩意？」

時景軒在剝松子，「畫。」

月諸道：「你畫他？我要是知道別人畫我，能高興的從樓頂上跳下去。」

時景軒把剝好的松子放在一邊，沉默。

月諸隱隱有不好的想法，放低聲音「你對他有意思？」

時景軒不解，歪過頭看她：「什麼意思？」

月諸「嘖」了一聲，「別給我裝糊塗。不管男的女的，長得好看就有天生的特權，你沒事都在他面前晃一晃，在別人面前把他掛在嘴邊，冷的熱的關心關心，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嘛。「

時景軒冷淡道：「我對他沒有那種意思。」

月諸一個字都不信，「那他對你呢？兩不相幹最好。但凡一點心思，你要麼拒絕，要麼接受，你拒絕得了嗎？」

時景軒手邊是已經剝好的金燦燦的，堆成一堆的松子。他剛來的時候湯文昀在路邊給他買了包栗子，一顆一顆的剝給他吃，栗子很糯很香很甜。

時景軒涼涼道：「你那麼懂，怎麼現在還沒人要。多少歲的老妖精。」說完他就往廚房走。

月諸：「？？？」

湯文昀靠在檯子上打哈欠，突然看到時景軒，剛要呼出的氣突然咽到肚子里，嘴還沒閉上，大寫的我要吃小孩。

鍋里的稀飯噗噗噗，時景軒打開蓋子用湯勺攪拌幾下，嘗了味道，放了點鹽，湯文昀看他也沒有異常，更覺得一晚上的瞎想折騰，簡直自娛自樂。便道：「我去睡覺了，你們自己吃吧。」

說完就踏上樓梯。

時景軒道：「回來。」

湯文昀腳步一頓，「你想幹什麼？」快來把我按在牆上親親，然後責問我為什麼要亂髮脾氣，最後把我推到地上一頓日，我哭著說不要，你說下面的小嘴好棒，我哭唧唧，你嘴上安慰我動作還不停。

時景軒語氣一如既往，「吃完飯後有占卜，你現在不困的話就過會兒睡。」

湯文昀道：「……」

湯文昀氣笑：「行。」

占卜，測來年運勢，拋開神秘面紗後的本質就是問老天問題，得到指引，解決事情。

第一印象則是聲勢浩大的儀式，湯文昀本想著要做諸多準備，早早吃完飯後就繃緊神經，生怕做錯事，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時景軒道：「儀式都是做給人看，不弄的玄妙一點哪會有說服力。」

湯文昀道：「這就是你拋硬幣的理由嗎？」

時景軒翻轉硬幣：「風，雲，雨，雪，太陽上山落山，月明生輝，所有現象中都蘊含『道』，就連一呼一吸中都有。一個硬幣又比瓊漿玉液差多少。」

湯文昀被他說服。

月諸抱著棠來湊熱鬧。

時景軒讓湯文昀滴下一滴血，湯文昀毫不猶豫的拿刀尖劃一下手指，血液如斷了線的珍珠滴在桌子上。

時景軒把血化成特定的陣法，湯文昀在陣法中間滴上一滴，剎時間陣法隱隱發光，亂流的血也如定住。

月諸驚奇：「為什麼要用他的血？用我的會怎麼樣。」

時景軒：「看看你什麼時候結婚嗎？「說完他閉上眼睛念了一段咒，隨即拋下硬幣，硬幣在空中殘影旋轉落下，沒有如眾人所料般是正面或者反面，而是立在血畫的法陣上，順著紋路滾動。

時景軒緊緊盯著硬幣。

硬幣滾完大半圈，就在快要回歸中心之時，硬幣突然脫離軌道，掉在地上。

時景軒沒說話，把剛剛的動作重複一遍。

第二次，硬幣脫離軌道掉在地上。

第三次，依舊如此。

時景軒沒有去嚐試第四次，把硬幣收進口袋，拿張紙把桌子擦幹凈。

湯文昀隱隱不安：「今年會發生什麼？」

時景軒思考片刻：「你會死。」

時景軒思考片刻：「你會死。」

湯文昀道：「？？？」

剛剛還搶著要來的月諸幽幽/道：「辣雞占卜，不要也罷。」

湯文昀愕然：「你什麼意思。」

時景軒道：「你大機率會死，但就像你那銅鏡里的畫面一樣，只是一個可能性。」

湯文昀抽抽嘴角，完全沒有被安慰到。「那你總要告訴我該避免什麼才不會死。」

時景軒思考片刻：「從這裡搬家。」

湯文昀說絕不可能。

時景軒怕他擔心，語氣放緩：「你不是困了嗎，去睡一會。」

湯文昀心想還睡個鬼。時景軒上樓，房間傳來琴聲，慢悠悠的，就像一點都沒有被占卜的結果影響到。

湯文昀踏上樓梯，走到時景軒房門前，靠著門板坐下，閉上眼睛，困意襲來。

對占卜結果處變不驚，是不是見過太多類似的結果了？湯文昀心想。

凌空中一條毯子飛到湯文昀身上，輕輕蓋上去。

在湯文昀睡著後，時景軒在房間里用自己的血繼續占卜，硬幣掉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甚至其中一個硬幣直接碎成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