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眼巴巴：「那同床共寢呢？」

時景軒鎮定道：「之後再說。」

湯文昀幹咳，趕緊拉著棠走到一邊。

月諸已經在和動物園的買票人員聊了起來，憑藉著自己無人能敵的美貌，化身芳心收割機，就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和工作人員聊的火熱。

月諸道：「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大過年的也要上班，辛苦。」

工作人員道：「沒辦法，不賺點錢就討不到老婆。」

月諸揮手一笑：「太謙虛了，踏實能幹，哪個姑娘不喜歡。」

說完她就拿著四張票走了。

月諸眼露自豪，「下次你們要出去玩就帶上我，門票統統免費。」

時景軒鄙夷。

月諸反駁，「你情我願，我得了門票，他們也和這輩子都遇不上的美人聊天，等價代換。」

湯文昀居然無法反駁，順手摟住腰細腿長的時景軒，「咱清正廉潔，不和他們同流合污。」

時景軒被他摟的不適應，直皺眉。湯文昀稱心如意道：「說好同床共寢，我先收一點利息。」

時景軒沒有把他推開。

上班族難得放假，帶著孩子來動物園親子遊樂，路燈上掛著大紅燈籠和中國結，比馬路上的年味更濃。

湯文昀跟著道路邊上的地圖走，不出意外的迷路了，一手拽著時景軒薄薄的衣袖，一手還在比劃東南西北。

「我記得地圖上不是這樣畫的呀……」

「什麼時候走錯了？這裡是南啊。」

「咦？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

湯文昀正對著一間無人問津的公共廁所。

時景軒誰想要開口，湯文昀兩手一拍，鼓氣道：「走到哪就是哪，一切都是老天爺的意思。」

月諸無情打破道：「你怎麼知道老天的意思不是把你引到荒山野嶺先奸後殺。」

「你們夠了。」時景軒拉過看地圖的湯文昀，臉上露出無奈，道：「前頭岔路往左走，三分鐘到主幹道。」

湯文昀恍然：「知明你真好。」

月諸拉過棠，幽幽/道：「你放心好了，你爹娘不會把你賣去山溝溝了。」

棠臉色微微一怔：「其實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是個男孩子。」

月諸生氣：「小姑娘家家不許這樣說自己，男孩子有什麼好的，姐姐跟你講，男的沒一個好東西。」

棠決定閉上嘴。

走在主幹道上，一邊是各種娛樂器械，另外一邊是籠子，裡面是瘋狂咆哮的老虎，血盆大口直接對準遊人，引得陣陣歡聲笑語，「這動物園真好，老虎那麼有精神，一看就知道吃的好。」

一旁附和的人很多，端著長槍短炮的人也很多。

小朋友道：「嗷嗚，嗷嗚！」

湯文昀隱隱覺得這些人的圍觀使動物更加暴躁。

再往前走是黑豹，以前關在籠子里的老虎一樣，黑豹也在張嘴大吼，只不過聲音比起老虎更加尖細，放慢聽，有點像「喵……「碩大的豹子在籠子里走動，尾巴強勁有力，白森森的獠牙露在外面，湯文昀沒有上前去看。

就算隔著鐵柵欄，猛獸依舊就是猛獸，來自骨子裡的懼怕佔據理智。

順著大路一直往前是猴山，猴子倒沒有在叫，而是瘋狂亂竄，看的頭皮發麻，換一種說法就是非常有活力。

湯文昀猶疑：「以前單位組織活動的時候我也來過這裡，動物都是懶洋洋曬太陽，怎麼……」

月諸側頭道：「怕不是在飼料里加了東西？」

湯文昀覺得不是，「秣城就一家動物園，就算是本地市民不來，外地的也會把這裡作為打卡地點之一，更別說捷運公交上的宣傳，怎麼搞都比下藥好。」

月諸撅嘴道：「你別告訴我說是沒有放鞭炮所以年獸來了？？」

湯文昀覺得她失了智，俯視小猴子道：「知明……我怎麼感覺不太對呢。」

時景軒沉吟：「你看了銅鏡嗎？」

湯文昀說沒有，他對未來一段都不好奇，邪教的那事已經讓他不敢碰鏡子了。

時景軒說那算了，就算有事也不是解決不了。

湯文昀心想大佬就是那麼自信。

棠抓著一個冰糖葫蘆啃，嘴裡含糊：「那邊有人丟孩子，你說是不是被老虎吃掉的？」

湯文昀說不可能，老虎身上沒有血腥味。

丟孩子這種事那邊都會發生，他也無能為力，抓著時景軒熱乎乎的手，試探道：「你不是能和毛球球交流嗎？和動物交流也不難吧。」

毛球球聽到自己的名字，從背包里鑽出來，吱吱呀呀。

湯文昀把他按回去。

「簡單來說是共情。」時景軒握握他的手，並不討厭湯文昀的觸碰，「只能感知情緒，意思都是猜的。」

湯文昀道原來如此，他拉著時景軒從石椅上站起，面向猴山：「感知感知？」

時景軒說行。嘴裡吐出一連串奇異的語調，空氣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湯文昀感覺自己似乎站在了獨立於現實空間的另一個世界，感知變得敏銳，你遙遠的鳥鳴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回頭再看，月諸和棠兩個人絲毫不覺，還對湯文昀招招手，然後做個鬼臉。

一隻瘦弱小獼猴停下腳步，在猴山底部眼巴巴的往上看，玻璃珠似的眼睛溜溜轉，「啊，啊，啊。」它發出三聲叫。

時景軒沒有做出回應，小獼猴手足無措，就算是爬到猴山的最頂端都不可能跳出下沉式的建築。

小獼猴的情緒也來越急促，「啊！啊！啊！」手腳並用的想要爬上水泥牆。

湯文昀呼了口氣搓搓手掌。眼看小獼猴就快要絕望是時候，從水泥牆頂端垂下一根銀白色的絲線，小獼猴哪會放過這個機會，雙眼放光，趕緊撲上線，幾秒鐘就直接爬到了湯文昀的面前。

小獼猴喘著氣，兩隻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拽著細線想碰時景軒又不敢碰。

湯文昀生怕被動物園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們擅自放動物出來，左右張望卻發現所有的遊客似乎什麼都看不到，在他們眼裡，時景軒只不過閉目養神。

就在瞎想之時突然一股力量湧入湯文昀的腦海—— 是最單純的喜悅和悲傷，也有習以為常的飢餓。在小獼猴的記憶中，它出生在動物園，自從脫離幼兒期，放到猴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飽過，每天都飼料都是不足。

被同類搶奪，被同類欺負，被同類施出援手，記憶在飢餓中截然而止。隨後則是一連串的混沌。啊，啊，啊，啊，啊啊啊——湯文昀被強行塞入無法形容的猴叫。頭疼，準確來說是後腦疼，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

胸口的迦南香侵入腦海，把他的意識強行帶回來，就像離了水的魚，突然被放回池塘。湯文昀大口喘氣，目光聚焦：「剛剛那是……猴子的……」

這個和你說的感知情緒不一樣啊，小老弟。

時景軒毫無負罪感，「習慣了就行了，下次就不疼了，回去教你。」

湯文昀嚴詞拒絕，時景軒豪不理會。

時景軒把手指伸向小獼猴，小獼猴也把手指試探的伸過來。湯文昀心想小猴子毛茸茸很好摸。「真通人性……」話還沒說完。小獼猴就張大嘴巴化作殘影，直接把尖牙對準時景軒的手指，水靈靈的眼睛全是對食物的慾望——

湯文昀大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