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軒動作很快，瞬間收手，小獼猴發狂狀，朝兩個齜牙咧嘴，嘴發警告，揮舞四肢，時刻準備撲上來。

湯文昀的五感被加強，之前的共情能力像跟假的似的，現在一點都感覺不到，唯有耳邊呼呼風聲和樹葉落地的聲音。

小獼猴被時景軒推下水泥牆壁，眼看就要死在猴山的亂石上面，小獼猴失聲大叫，刺耳的聲音傳不到任何人耳朵里。

湯文昀趕緊捂住眼睛。

血淋淋的慘狀並沒有發生，在小獼猴即將落地的瞬間，神秘的結界消失，湯文昀敏銳的感官能力也隨之不見。

猴山依舊熱鬧，熱鬧的不正常。

周圍也全變成歡聲笑語，冷風吹進脖子湯文昀冷的打了個寒戰。

湯文昀睜開眼睛驚詫：「你的手怎麼樣了！」

時景軒活動手指，表情遺憾，「還好。」食指側面赫然是一道血口子。

湯文昀焦心，邊拿出手帕，「怎麼會這樣……噝……看著都疼。」

傷口好像是不在時景軒身上，「沒事，小傷。」

湯文昀氣憤：「難道只有吐血了才是大傷？我看你就是快要涼了。」

時景軒嘴角微微揚起，低頭就能看到湯文昀毛茸茸的腦袋，中間還有個小巧的發漩，「還好，還好。」

湯文昀語氣凶：「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心裡點逼數沒有。」手上小心翼翼的用清水沖洗血液，再拿棉質手帕仔細擦幹凈，招手叫來棠，心焦如焚：「你幫他看看，要緊嗎？要不要去打狂犬病疫苗，都露出骨頭了，要截肢嗎？」

湯文昀可惜道：「知明，你以後彈不了琴了。」

時景軒失笑，被湯文昀瞪了一眼。

棠用看傻子的顏色瞥了眼湯文昀，玄學面前講什麼科學？

星子似的白光覆蓋在傷口上，險些露出白骨的血口子一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一點都辨別不了幾秒鐘之前的血糊淋啦。

時景軒動動手指確認沒事。

棠驕傲的挺起小胸脯：「他就是成了骨架子，我都能讓他三秒鐘下地。」

湯文昀鬆了口氣，慶幸：「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話間摸了摸棠的小腦袋，眼神複雜，一是開玩笑想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二是何德何能，會不會死的很慘。

棠哪裡想的了那麼多，「晚上加餐，我要喝豆芽湯。」

湯文昀一口答應。

月諸後知後覺，踩著小高跟啪嗒啪嗒跑過來：「發現了什麼嗎？」

時景軒捏捏眉心，「查不出源頭。」

湯文昀忽然想到，沉吟不決：「知明你能算算這件事咱們會卷進來嗎？」

還沒等時景軒回答，一個舉止瘋狂的女人突然衝到人群當中：「你們！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女兒！她長的小小的，就那麼高，」女人在半空中比劃，「穿粉紅色的小棉襖，大紅色的小鞋子！」

眾人被嚇了一跳，紛紛搖頭，「不好意思……」

女人不甘心，用力拉過嚼糖葫蘆的棠，「就像她那麼大！你們行行好……有沒有看到的，求你們說一聲。」

棠被嚇了一跳，弱弱蓄著淚水：「文昀……「

女人的裝扮很高級，精緻的妝容，煙灰色的寬鬆衣褲，只是表情太過猙獰，蓋過了她身上養成的所有優雅和教養。

湯文昀表情微變：」這位女士，請您冷靜一下好嗎？孩子不見了可以去廣播室和工作人員溝通。」

女人崩潰，無助的蹲在地上，任由嶄新的羊皮鞋沾滿泥土，「動物園的工作人員說春節人流量大，家長沒有嚴加看管，走丟的孩子有點多，一個個慢慢來，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棠從女人的懷裡逃開，躲到湯文昀懷裡。

湯文昀注意到她的話：「你說今天丟孩子的家長很多？」

女人吸吸鼻子，強撐冷靜理智的狀態，「相對來說多，但是在新年期間全國景點平均走失人數來說還算正常，抱歉，剛剛失態了，我就一個孩子。」

湯文昀理解她的心情，邀請她去長椅上休息，遞上一包餐巾紙。

女人低聲道謝，「你也丟孩子了嗎？」

湯文昀拉著棠，表情失落：「不是在新年期間，我朋友帶著他侄女來這裡玩，六歲大的小侄女人就沒了，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全家人都很擔心。」

女人表示理解，湯文昀和她說：「快點報警吧，孩子走丟不需要等二十四小時。」

女人撐不住外表的堅強，掩面哭，「謝謝你，祝你的孩子早點找到。」

湯文昀說借你吉言。

等女人走了之後，湯文昀問棠，「你之前說丟孩子的家長是她嗎？」

棠說不是。

湯文昀和女人交談的全過程都被時景軒看在眼裡，他一點都不像表面一樣心思簡單滿口荒唐。

湯文昀被時景軒看的脖子麻，渾身一抖：「你看我/幹什麼？」

時景軒尷尬咳了一聲：「你問那個做什麼？」

湯文昀「唔」的思考，雙手一拍：「量變引起質變，我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月諸表情古怪：「前半句話是這樣用的嗎？」她人在山上，心在網上，覺得哪裡不對。

時景軒淡淡接上：「但質變不一定發生在量變過程中。」他是個在外面補了課的九年義務教育生。

湯文昀雙手一攤，「咱們都徹徹底底唯心了，能別做唯物的牆頭草嗎。」他心裡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事發生。

離開猴山，動物園是建在一個小山上的，說是山也不盡其然，秣城沒有山，頂到天就是丘陵，遠看過去動物園的綠化做的相當不錯，走進看了卻也荒涼，更別說現在還是萬樹枯枝的冬天。

一片落葉飄到湯文昀的大衣上，時景軒幫他摘掉，「往回走吧，你迷路了。」

湯文昀說才沒有。

時景軒看他就是個小孩子：「前面是哪？」

湯文昀悠然的表情僵硬片刻：「大概是熱帶鳥類館？」

時景軒嘆了口氣 ，四個人對著荒涼的公共廁所看了半晌。

月諸咬指甲道：「動物園也真是的，廁所修的都那麼像。」

湯文昀順著她的話講，餘光直往時景軒臉上瞄：「是啊是啊，咱們原路返回哈，岔路口往西對吧。」

時景軒能拿他怎麼辦，拽著他胳膊就往東走。

還沒走出林子，突然從樹上蹦下來個白狐狸，渾身蓬鬆毛絨，耳朵淡淡淺紅，圓咕隆咚的黑眼睛盯著湯文昀，左看看右看看，大眼瞪小眼。

湯文昀懵了，時景軒站到他前面。

白狐狸口吐人言：」你好呀，有空嗎，幫個忙？」

湯文昀脫口而出，「狐狸是這樣叫的嗎？」

白狐狸搖搖尾巴，「不然？大楚興，陳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