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崩潰，"這件事真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父親幹的!我一分錢好處都沒拿到——"

湯文昀和時景軒對視一眼，聽西裝男繼續說:"動物園裡的問題我都知道，但是貪污的錢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上面人打款子下來也不是在我的卡上，你們····麻煩兩位的前輩幫幫忙。"

湯文昀說可以啊，"但是園長究竟在哪裡?"

西裝男說自己也不知道父親在哪裡，有事的時候他自己就會出現。

湯文昀看得不到有用的價值就直接離開，和時景軒翻過窗子離開行政樓後，望著天空說:"看樣在那人也挺怕出事的。"

時景軒站在他身邊，用周身的陽氣繼續給他暖身子，"父子之間的關係不好。"

湯文昀問為什麼。

時景軒靠近一點，表情可親道:"在提到動物飼料的時候，他眼中有愧疚，而且很害怕被媒體知道。"

湯文昀"嗯"了一句，他道也許只是擔心自己不能繼續貪污下去呢。

時景軒抓住他冰涼的手，"最嚴重的貪污和他沒關係，其他的監管不力根本就不能算作罪證，東窗事發，他可以出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湯文昀想想也是，這對父子之間有太多東西他們還不知道。

月諸站在樹下瑟瑟發抖，枝頭的積雪落了她滿身子，小臉凍僵，一動三顫，"你們···怎麼不死在裡面?"

湯文昀歉意，"誰叫你不會飛呢，裡面的空調可暖和了，知明也很暖和，你看，我的手還是熱的呢。"

月諸大罵:"你是人嗎?回答我，你個小。逼崽子是人嗎?"

湯文昀躲到時景軒後面就道:"知明，你看，她罵我，可難聽了。"

月諸一口氣沒喘上來，心道有男朋友了不起啊!

離兩點鐘還有一個小時不到，湯文昀看著地圖往馬戲團的方向走，一會往東，一會往西，時景軒實在是看不下去，奪過地圖就拽著他的袖子往北走。

湯文昀死鴨子嘴硬，"也沒有差多少。"

時景軒走向眼前的售票處，無奈道:"對，其實差的也不多。"

湯文昀覺得自己被諷刺了，慫不拉嘰的乖乖跟在後面。

售票處門前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見到馬戲團的都市年輕人，還有很多帶著孩子找樂子的家長。

馬戲團因為有虐待動物的嫌疑，人們也漸漸不愛看，但人的好奇心是滿足不了的，明知七彩光線下是血腥黑暗也要去瞧個熱鬧。

湯文昀看了眼手機，棠沒有再給他發消息，"不會真出什麼事了····"

時景軒拿來門票，因為長相實在好看的關係還被工作人員搭話，問他有沒有興趣來這邊打工，時景軒毫不意外的拒絕，工作人員露出遺憾的表情，目光又聚集在月諸身上。

月諸道:"做什麼的?"

工作人員道:"上台和孩子們一起作秀節目，不難。"

湯文昀重複:"和孩子?』

工作人員道:"對，和孩子在一起，但是孩子都很聽話，可愛。"

月諸拉著湯文昀就走，輕飄飄丟下一句話，"老娘長得那麼好看，到哪不是掙錢?"

工作人員:"······"

檢票後，入眼就是三個碩大的灰藍帳篷，上面的圖案印刷的細緻，各個燈光設施都很好，但在白天就顯得有點雞肋，最大的一個帳篷大開，遊客熙熙攘攘進去，周邊還有賣小零食的孩子。

時景軒的目光的停留在其中一個帳篷裡面。

湯文昀蹲在一個小女孩面前，指著可樂"到少錢?"

小女孩糯糯道:"五塊···"

湯文昀給她十塊錢，"不用找了。"

小女孩睜著大眼睛，在問為什麼。

湯文昀道:"你在這裡工作嗎?"如果是就是僱傭童工。

小女孩眼中閃過惶恐，被湯文昀捕捉到，她道:"大哥哥不是的，我就住在這裡，大人忙，我來幫個忙。"

湯文昀皺眉，自知小女孩說的不是真話，只要她咬死就沒有辦法。

把可樂扔給時景軒，嘴上還說，"別老喝這些，到時候一口白牙全掉光了。"

時景軒:"·····"

開場還有十分鐘，三個人正準備進去，就在門口看到一個穿著尼龍外衣的小男孩在一個書桌大小的檯子上用腳寫字，嶄新卻廉價的棉衣棉褲根本就抵禦不了寒風。

光著小腳丫子，被凍成黑紫色，瘦小的身體扭曲靠在牆上，左腳夾起粉筆，凌空劃了幾道字形，然後對準腳下黑板，一字字默寫蘭亭序。

因為男孩胳膊畸形，起不到任平衡的作用，只能隨著身體在空中胡亂揮舞，透著奮力與凄涼。他只能背後著力，用力靠向牆壁，一遍遍全力的摩擦使那一塊的衣服被磨的露出裡面的劣質填充物。

「這字真好！」

圍觀眾人無不唏噓，小男孩面前的罐子里被零錢堆滿，甚至邊上還有個收款二維碼。

男孩子用腳寫的行楷蘭亭序，比湯文昀用手寫的還好看，甚至在他看來，除了沒有神韻那一點，和時景軒寫的相差無幾，

當然，湯文昀斷不敢說出口。

湯文昀也給了十塊錢，他知道這些錢落不到小男孩手上。

時景軒道:"進去了。"

湯文昀嘆了口氣，問他:"這些孩子殘疾的也太可憐了吧，動物園就是這樣吃人血饅頭的?"

時景軒指了指邊上的牌子，上面寫著，"殘疾兒童小剛，身殘志堅，苦練書法，為了生活 ，勇往直前。"下面寫"遊客捐獻的所有錢，動物園分毫不取，一切只為了給殘疾兒童撐起一片陽光。請所有遊客一同見證。"

湯文昀掃了一眼，又掃了眼對孩子寒冷視而不見的馬戲團員工，氣憤:"連做樣子都會嗎，大冷天的讓孩子穿成這樣用腳寫字賣藝，還說成為了生活勇往直前，還能要點臉。"

他這樣說，其他觀眾倒是看的開心，對比用腳寫字的男孩，台下有個小女孩穿著嶄新的羽絨服，小辮子整整齊齊，滿眼都是對對方的好奇。

小男孩早就麻木了。

時景軒道：「大概是長的不好。」

湯文昀起初還沒明白，再看小男孩又黑又小的身子，再看時景軒早已看慣的背影，一驚，「不會是真的吧！」

時景軒隨口道：「我猜的。」

湯文昀：「……」每次他說「我猜的」真相也就八九不離十。

月諸拍上湯文昀的肩膀，表情複雜：「你知道我在山上迷路的時候咱這地方有多亂嗎？現在社會是發達了，你都沒見過陰暗的地方。」

湯文昀欲言又止就聽報幕的小姐姐大聲道：「請各位觀眾欣賞，醫用骨架。」

瞬間整個帳篷都安靜下來，湯文昀回頭看了一眼上有亮光的門口，上面的電子屏寫：

十四點至十五點，畸形秀，關愛殘疾人，人人有責。

十八點至二十點，馬戲團動物作秀，敬請期待。

湯文昀拉住時景軒：「我們來早了！我還以為……」他轉身就想往外走。

時景軒靜靜道：「來都來了，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