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文昀在時景軒的床邊坐了大半夜，就是月諸提著菜刀質問他為什麼一身不吭的離開時他也提不起一點精神。

月諸叉著腰:"時景軒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他還沒醒你個弱雞就先把自己給熬死了。"

湯文昀恍惚:"棠呢?棠能醫治知明嗎?"

月諸嘆了口氣:"你已經問了第二十遍了，只能靠他自己緩過來。"

湯文昀一愣:"什麼二十遍，我才第二次問。"說完他自顧自的離開，嘴裡還在念叨，我才問了第二遍，我才問了第二遍。

月諸心想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遲早要瘋一個。

把月諸趕走之後，湯文昀又坐會床頭，外面很冷，房間里很暖和，準確來說，是時景軒很暖和，甚至暖和的過了頭。

湯文昀摸他的額頭都燙手，甚至想放過雞蛋在他懷裡都能烤熟了。

湯文昀苦笑，摸出根煙，去陽台點上。

月諸說的沒錯，他只能幹著急，什麼都做不了。

剛剛吸上一口，湯文昀不適應的咳嗽，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碰過香煙了，就連著一盒都是菜場大爺無意間落下的。

不得不說吸煙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技能，沒嗆兩下就吞吐自如，

雪花落在他的肩頭，遠遠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在目力所及的極點，有唯一的光點，明滅不定，湯文昀記得還有半塊廣告牌是壞的，那是不會有人下車的站台。往後看，整個房間都霧蒙蒙，自時景軒身上發出。

煙霧繚繞在眼前，也分不清是煙草還是熱氣，

一根接一個，大半包下去，直到嘴裡發苦他才停下來。湯文昀咂咂嘴，把煙蒂全部用紙包起來，再用水漱口，假裝自己只是去溜個彎回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時景軒昏睡，家裡沒人能管得了他，但他就是想讓自己時時刻刻都完美著，像個不會拉屎的小仙女。

窗戶外，一個全身裹著黑布的男人靜靜看著這一切，包括湯文昀眼裡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隱秘情緒。

見陽台關上，男人轉身離去，如瀑的髮絲柔亮如綢緞。

在時景軒昏睡的時候，湯文昀每天都在煲湯，上好的高湯誰都不給喝，端著碗坐在他床邊，直到湯涼了才吃，味道只剩有油膩時才自己喝掉，身上煙臭味濃郁，從下巴到脖子有條長長的疤痕，是剃鬚刀刮的。月諸看的都心碎，就是喜歡去廚房搗亂的棠也乖乖坐在沙發上，面前電視里放的是湯文昀透露出去的動物園內情。

他靠著販賣獨家新聞賺了一筆錢，幾次累計起來買輛不錯的車子綽綽有餘，他希望等到時景軒醒來後再做打算。

新聞的畫面轉變到西裝男，是園長馬文的兒子，在兩個月時間裡都是他全權管理動物園。

西裝男在人群中亂竄，大喊:"不要咬我!!!發霉飼料又不是***我出主意的!錢也不是我拿的!啊啊啊——"

一會又是"死畜生，滾開啊!看老子不拔掉你的牙，拔下你的皮，啃了你的骨頭***"

周圍的遊客被他嚇的蒼茫躲開，還有不少人拿出手機拍攝，與此同時網上突然冒出標題"震驚!高富帥不堪重負終於瘋了!嘴中狂言竟然是——"

棠道:"出現幻覺了?『

月諸摸摸下巴，"看他閉著眼睛怕不是在夢遊吧。"

湯文昀知道這是時景軒的手筆。

月諸道:"文昀，你看呢?"

湯文昀起身道:"我去看看湯開了沒有。"

月諸嘆息:"你回頭看看啊，我怎麼覺得時景軒醒了。"

湯文昀看都沒看，什麼時候還在說笑，"小/逼崽子，你他娘的要是再和我開玩笑，看你爸爸我不日了你。」

月諸：「……」

背後傳來時景軒的聲音：「你要日了誰？」

湯文昀一回頭眼睛一亮，趕緊道：「一/夜情選我，我超省事。」

時景軒表情一僵，嘆了口氣：「你究竟是從哪學來的污穢之言。」

湯文昀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他，時景軒身上很熱，是能安撫人心的溫度，他穿著睡衣面色疲倦，眼下烏青，眸子卻有精光，精神狀態比湯文昀預想的好太多。

時景軒沒掙脫，道：「你身上有煙味。」

湯文昀一怔，含糊：「大概是燒菜的油煙味…」

時景軒道：「下次別抽煙了。」

湯文昀悶悶：「就是油煙味，你聞錯了。」

時景軒笑而不語。

湯文昀耳朵紅紅的，一聲不響去把鍋里的豆芽湯裝碗里，豆芽湯很鮮，很香，豆類特有的味道在慢火小煮中徹底激發出來，湯文昀嘗上一口，滿意點點頭。

說來也是巧，自己種的豆芽剛好成熟，時景軒又剛好今天醒來，一切都像是命中註定。

時景軒坐下，腿上蓋著條毯子，彎著眉眼看她在廚房忙活。

湯文昀道：「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時景軒道：「還好。」說完他打了個哈欠。

月諸和棠自覺的離開。

湯文昀端來熱湯，耳邊是關於動物園的獨家報道，「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時景軒說他不清楚。

湯文昀道：「以後我們和他還會遇見。」

時景軒拿著湯匙的手一頓，「你看了銅鏡？」

湯文昀說是的，但銅鏡里只有個背影，周遭環境烏漆嘛黑，沒有任何參考。

時景軒思考半晌，安慰他別多想。

湯文昀面上答應，手裡拿著筷子輕敲碗邊，像是困獸掙扎，又像是要打破屋內一樣的平靜。他習慣性的一抖煙盒，叼根煙在嘴上，熟練按下打火機，一口煙霧便直衝肺腑。

抽煙的理由是，心裡難受，想讓肺分擔一點。

時景軒放下湯碗，也不多說，直接把他的煙從嘴裡抽出，按滅在茶幾上，丟入垃圾桶，一氣呵成。

湯文昀嘴裡一空，先是詫異，後是委屈，「知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什麼都會由著我，男人心海底針，你變了。」

時景軒：「……」

昏迷的時候依舊保持意識，湯文昀日日陪伴在他身側照顧也不會視若無睹，可每當他要表達什麼善意出來的時候，這小孩就一點不給他機會。

湯文昀手機響了，一老大爺的聲音傳過來：「小湯啊，有人借著你家時先生的名頭字畫造假，你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