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盜竊犯，不能生氣，還不能直視。

周立川試探道：「難不成是……黑社會？」

時景軒道：「見到你就知道了。」

周立川是一點都不像見到。

湯文昀察覺不對：「難道……是惹上了邪物了嗎？」

時景軒搖頭，「恰巧相反。」

回到周立川的小區，人聲繁雜，熱鬧喧囂。枯樹枝下，有人聊天喝茶，有人侃侃而談。在誰與誰都不想幹的城市，這裡尤為珍貴。

湯文昀道：「這地方可比我那好多了。」

周立川苦著臉：「一點不好，我寧願住你家，安安靜靜的沒人打擾。」

湯文昀道：「人是沒有，但有鬼呀。」

周立川幽幽看了他一眼。

爬上四樓，時景軒把那窗子那邊的房間清掃幹凈，窗明幾淨，因為沒有遮擋物的關係，透亮的整個人都精神。

湯文昀眯起眼睛享受陽光，柔柔的，帶著暖意，眼前是薄薄的紅，就像是被最溫柔的情人擁抱住。

光線突然變黑，時景軒擋在他前面，「讓開。」

湯文昀撇嘴，「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買個房子就好了，我也有個豪宅夢。」

時景軒道：「快了。」

湯文昀沒想到他會回答，「你突然發財了？」

時景軒沒回答。

湯文昀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時景軒倒是無異樣，把腰間的玉佩拿下，墊上個手帕放在窗檯上。

羊脂玉，瑩潤透亮，被陽光照的有一圈金絲邊，湯文昀能看到玉佩中所蘊含的奇怪能量，閃著光，又害羞的熄滅不見，等目光挪開，那光就又出現了。「是願力嗎？」

時景軒道：「你能看見？」

湯文昀道：「看不太清。」

時景軒道：「是願力。」

湯文昀心道：「我家知明真是太優秀了！」玉佩一閃，光芒聚攏，剎那就消散的各處，曇花一現，漂亮的要把人的魂魄都給吸進去。

湯文昀道：「這樣能吸引他過來偷？」

時景軒道：「不是偷。」

湯文昀道：「取而不告，是為偷。」

時景軒道：「大約他拿來你的玉佩，是種賞賜。」

湯文昀道：「賞賜什麼？賞賜破產嗎？」

時景軒道：「周先生最近大概有交好運吧。」

周立川抓頭髮道：「有吧，我升職加薪了。」

時景軒有看向湯文昀。

湯文昀道：「那還真是賞賜，他再努力個四五十年就能把玉的錢賺回來了。」

周立川笑出聲。

時景軒搖頭，湯文昀就怕他冒出來個孺子不可教也，爛泥扶不上牆。

把玉佩放在窗檯上，他們就開始著手幫周立川打包東西搬家，家不大，五十來個平米，一個人住足夠了，但東西卻是上一輩留下來的，儲物間堆的滿滿，跟別說塞滿的床頭櫃和床底。

周立川道：「麻煩你們了，我晚上請你們吃火鍋。」

湯文昀道：「我要喝酒，你請我喝酒。」

時景軒道：「你不能喝酒。」

湯文昀道：「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時景軒的臉色一怔，湯文昀不饒人：「你這是養男朋友還是養兒子呢！」

「你要是我兒子，早就跪在門口反思贖罪。」時景軒低聲道：「目無尊長，喝酒貪歡，冥頑不靈。」

湯文昀道：「封建文化害死人。」

時景軒沒理他

湯文昀道：「你怕不會以後還要求我三從四德，抄女戒吧……」做錯事就是一頓打，還不許還手還口，最好下面還掛把鎖。

時景軒聽到房間有響聲，嘴角勾起，放下手裡東西，慢走到門口，「貴客光臨，失敬失敬。」

湯文昀湊過去，低著頭，目光不敢逼視，只覺前方白茫茫，那溫度比冬日的太陽還要溫暖上幾分，如蜷縮在母體的嬰兒，全身的疲憊盡數而去。周立川也來了，他站在他後面，低聲道：「我好像惹到哪個神仙……」

湯文昀道：「那你運氣還真不錯，快發財了。」

周立川苦笑：「我該說借你吉言嗎。」

時景軒道：「坐下聊聊？」

空間中傳來悅耳的鳴啼，湯文昀餘光所及，羽毛飄落，落到地上後就消失不見。

光芒收起，一一人高的白色巨鳥站在變得逼仄的房間內，時景軒挺直腰背在前頭，湯文昀瞄了一眼，那雪色鳥兒的眼睛……是雙瞳。

是重明鳥。

……一名雙睛，言又眼在目。狀如雞，鳴似鳳。時解落毛羽，肉翮而飛。能搏逐猛獸虎狼，使妖災群惡不能為害。貽以瓊膏，或一歲數來，或數歲不至……

湯文昀恍然想起。

他道：「周立川，你祖上是積德。」把所記古文告訴他。

周立川道：「我能吹一輩子。」

湯文昀道：「這點出息。」

時景軒道：「玉佩還我。」

重明鳥出人聲，「給我的食物，沒有要回去的道理。」

時景軒笑道：「打一架？」

重明鳥蹲在地上，小爪子縮在羽毛里，雙瞳微眯，聲音悅耳低沉，「找我？」

時景軒走到他面前，不去管竊竊私語的兩人，「附近有災厄？」

蟲鳴鳥吐出玉佩，砸在地板上，咔哧一聲，玉佩玩好地板卻有個坑，時景軒撿起，「多謝。」

他從懷中拿了個小瓷瓶，玉佩放在其上，每過幾秒有半透明的水珠滴落，水珠馨香馥郁，光華流轉，接了大半瓶時景軒放到他的喙上，重明鳥眼帶笑意。

他問：「附近有災厄？」

重明鳥輕呼，「有。」

時景軒道：「神獸式微，現在竟也到了偷竊搶劫的份上。」

重明鳥臉色不好：「放在窗檯上的玉，難道不是敬獻給我？」

時景軒道沒正面說：「一物換一物，想來也不虧。」

重明鳥道：「這裡離城北不遠，想來不會受到影響，你若有這個心思便去看看。」

時景軒道：「我會去看。你不好奇我是誰。」

重明鳥道：「數百年前日日以瓊漿玉液飼養於我的人，我可不會忘。」

時景軒笑了。湯文昀一怔，知明的老熟人？

重明鳥道：「那地方有棵桂花樹，樹從你死那日開始長，我前些日子去看的時候，桂花樹已經沒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