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文昀一怔，桂花樹？

他本就對桂花樹心有念想，現在聽到重明鳥提起，更覺不對。

時景軒道：「我死後桂花樹長成？」

重明鳥道：「對，城門口本就屍橫遍野，再加上你設下的那陣法，陰氣濃郁，對植物來說再好不過。」

時景軒道：「現在那塊地方的陰氣很足，但人能夠生活了。」

重明鳥道：「你確定不是有人能夠生活，不是人人都能生活？時大人，你糊塗了。」

湯文昀道：「我是唯一的住戶。」

重明鳥打量他，道：「你目睹了桂花樹衰敗？」

湯文昀說是的。

時景軒道：「是因為文昀生於斯長於斯的原因？」

重明鳥拍拍翅膀道：「桂花樹能在那裡生根發芽，自有它的道理，時大人該去想想為什麼那樹歷經數百年還活著，城門口可不比別的地方。

而又為什麼就算是桂花樹死了那地方還能住人，而不是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時景軒道：「陰氣四散，滿城劫難，桂花樹能控制陰氣。」如果是這樣，桂花樹就根本沒有真的死去。

重明鳥深深道：「也許吧，我該走了，時大人保重，今年……祝順利。」

時景軒撫摸他的白毛，對上那雙瞳，「借你吉言，謝謝你的提醒。」

重明鳥離去之時，道：「城北，快出事了。」

鳳啼悠揚，體態婉轉，時景軒呼出口氣。

周立川站立在門口，眼睛沒離開過地面，剛剛他們的談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到，迷迷糊糊好似喝醉酒，「剛剛？」

湯文昀緊張：「剛剛什麼也沒有。」

周立川抓頭髮：「我看到了一道光，就什麼都沒了……神跡降臨到我家了？」

湯文昀笑了笑：「我看你是嗑藥了。」

周立川去抽煙冷靜，嘀咕：「明明有看到白光，嘶……老殼痛。」

湯文昀和時景軒對視，都能看到對方眼睛裡的霧蒙蒙迷糊糊，過後又是十幾秒的迷之安靜，湯文昀一扯嘴角，道：「知明，我院子里原來是有桂花樹，在十來年前的冬天死了，枯萎的前一天晚上，花開了，我在樹下睡了一晚上。」

時景軒道：「起來落枕了？」

湯文昀說沒有，「起來之後整個人都向受到了洗滌，很舒適。」

時景軒道：「那咱們就是不能搬家了。」

湯文昀不明所以，看向被陽光籠罩卻一點不沾煙火氣的時景軒，長發散落在肩頭，被風吹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無限延長，不但沒有一點女氣，相反卻帶著迷人的堅韌和挺拔。

時景軒身上有獨特的氣質，從他的一言一行，一瞥一笑，一次安撫，一次舞劍中散發出來。不論是古代的還是現代的規則與他而言都如同輕薄的風衣般輕盈，重重艱難化繁為簡，異常輕鬆，甚至他都擔心時景軒會羽化成仙，白日飛升。

但那把什麼都看在眼裡，放在心上，卻不被拖扯拉拽的精神化在眼裡，就是澈亮的坦然。

湯文昀深深為此著迷。

時景軒道：「你在看什麼？」

湯文昀臉紅道：「大概是你真的太好看了，我是認真的，就像只仙鶴。」

時景軒失笑，目光落在手腕上搖晃的流蘇上，眼光愈加溫柔，「你也很好看。」

湯文昀無聲「哇」了一聲，轉而：「情人眼裡出西施，知明，我有數，你不用安慰我……」

時景軒看他不信，無奈道：「很端正，又無鋒芒，遇事機敏不仁懦弱，相由心生，你看輕自己了。」

湯文昀到哪裡都不是最亮眼都存在，只在大學裡被妹子追過，同事最多也只說他「人老實，處得來」，向這樣被誇耀，是從來沒有，湯文昀臉紅透了，伏在時景軒胸口，痴痴道：「你上街隨便找個人都比我好。」

時景軒一拍他：「遇事知人品，文昀，我們以後要遇到的事情還多。」

湯文昀嘿嘿一笑，被誇得都不好意思。

今天忙了一整天，周立川如約請他們去吃火鍋，很辣，羊肉很新鮮，但湯文昀卻沉迷於吃煮白菜。

湯文昀辣的嘟嘴，「吃辣的時候會疼兩次，一次進去，一次出來，呼呼呼……」

時景軒吧冰水推給他。

回去之後，時景軒在屋子裡彈琴，湯文昀躺在床上看，一雙眼睛就是在燈光下看也閃耀如星，十指波動，古音傾瀉，湯文昀是個不懂欣賞音樂的人，他小時候跟隨母親學過，也是在這張琴桌上。

隨著時景軒的琴聲思緒飄揚。

一曲過後，時景軒和他躺在一張床上，兩人怔怔的望著天花板，心中有各自的糾纏錯亂的謎團，但感情上的滿足更勝一籌。

他道：「文昀，睡吧，明日去城北看看。」

湯文昀道：「城北，最近不太平，我在樓下看了新聞……」

時景軒側身樓過去，手覆蓋在湯文昀柔軟的小腹上，輕輕按壓，鼻息噴灑在耳邊，懷抱被充實，睜眼直到天明。

早間新聞，秣城xxx男子等二十人涉嫌當街打架鬥毆，已被批准逮捕。

湯文昀放下勺子：「二十人，古惑仔掐架嗎。」

時景軒面向電視，陷入沉思，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眨眼間便疊成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小紙人。

小紙人顫顫巍巍站起，半個手掌大小，攙扶在碗邊上，沒有五官，卻讓湯文昀產生一種被凝視的錯覺。

他眼睛都看直了，倒吸口氣，差點跳起來，心道穿小裙子的海棠樹精都接受了，這算什麼。

小紙人：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