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灰落地，車子開走。

短短一瞥，確立猜想。

龍睛盯著後視鏡里愈行愈遠的車子，記下車牌號，賀寧把手機扔給他，龍睛生疏的點開一個對話框，把車牌發給車管所的好友。

賀寧道：「怎麼說？」

對方很快回信，龍睛道：「他說是套牌的，什麼意思？」

賀寧冷笑：「就是什麼也差不到。」

龍睛不明所以。

兩人下車，賀寧灰色的禪服在風中獵獵作響，冷風灌進體內，也不見他打哆嗦，活像個手持禪杖的算命先生。不過看他表情，哪是道破天機？明明就是要尋仇討債。

龍睛一身黑襯衫立在他後面，站得筆挺，保鏢一樣。

賀寧走到會所側門口，麵包車就停在他左邊。他雙手交疊，叩門。

龍睛衣服繃緊，做足準備。

賀寧道：「放鬆，不是來打架的。」

龍睛道：「那是……？」

賀寧道：「來說道理。」

龍睛看他的笑就背後發涼。

門咯吱打開一條縫，裡面一皮夾克男人把兩個人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眼神如遊動的蛆蟲，看得人渾身噁心，賀寧道：「帶路，去見你們老大。」

賀寧的聲音低沉卻不滄桑悲嘆，皮夾克男人按耐住給他當奴才的心。

結巴道：「你們什麼人啊，咱們老大你想見就見？？滾，滾…」

賀寧古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古井無波，一個鬆動疑慮，說話如魔咒：「帶路。」

皮夾克男人吞了口口水，低下頭一言不發，往會所裡面走，賀寧和龍睛走在後面，順帶把門給帶上。

龍睛眼中隱隱敬佩，他都準備好妖力去攻擊。

賀寧的背影很高，在昏暗的長廊上更顯遙遠，寬鬆的衣裳隨著他的走動一搖一晃，龍睛不由自主的抓了他的衣角。

賀寧轉頭一笑，「你的水藻很好吃。」

龍睛愣神，轉而展顏。

虛幻與真實，只有一句話的區別。

皮夾克男人心虛懊悔，他因為這人的兩句話，就給帶入自己的老巢，荒謬！

同伴路過：「這兩人誰啊？」

皮夾克男人張牙舞爪：「老大朋友，你別多問。」

同伴心領神會。

幹這行的誰想讓別人知曉自己底細。心想連風水騙子都改行當小偷，業務能力真差。

穿過喧鬧的大廳，走向二樓的階梯，再穿過一條鋪著絲絨地毯的走廊，停在最深處的門前。皮夾克男人手打哆嗦，道：「老大，有兩人要見你。」

問為什麼皮夾克男人沒有伺機向同伴求救，或者直接把他們關進小黑屋？

因為在此過程中，他後腦上被打了一根繡花針，五臟六腑的疼痛全由一人控制。

賀寧收回那根針。男人頭痛欲裂，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還沒等裡面回應，賀寧擰開把手，龍睛緊隨其後，皮夾克男人見了鬼的滾下樓梯，踉蹌爬起，跑個沒影。

他能感覺到大腦在顫抖！！

賀寧踩在長毛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響，房間寬敞卻昏暗，靠窗處有個巨大的辦公桌，椅子上坐了個老態龍鐘的長者，桌角有個插滿煙蒂的煙灰缸和亮閃閃的首飾。

賀寧如入無人之境，直接坐在老者對面，隨手把玩高秋玉的耳環。

老者道：「你是那邊的人？」

賀寧道：「我不買東西。」

老者眼神鋒利：「你想幹什麼。」

賀寧道：「你的那塊地方不安寧吧。」

老者從抽屜里緩緩拿出匕首，賀寧直接把那耳環彈到刀鞘上，「錚——」隨即兩道悶響，老者的手還拿著刀把，但已抽不出刃來。

因為匕首已經在刀鞘里碎成幾截。

老者雙唇顫抖，道：「那塊地方有幾個路子野的人，抓不住，追不上。」

賀寧語氣如初：「剛剛有人來買贓物。」

老者道：「不知底細，出手闊綽。有人搶著給我洗錢，我還問那麼多，討人嫌麼。」

龍睛心裡聽得明白，老者先是把賀寧當做來買贓物洗錢的一夥人，後來賀寧問他店門口的那條街，是否有不是他們團伙的小偷，結果是肯定的。

賀寧把拿走高秋玉的手鐲，小包，彎腰撿起地上的耳環，帶著龍睛出門。

老者哪會不知道門口黑夾克男人的慘叫，手放在電話上，轉而又放下。

走出會所，賀寧坐上黑色panamera3.0t的駕駛位，龍睛道：「要去追剛剛那輛車嗎？」

賀寧搖頭說不用，「既然目標在我的店裡，那就不會跟丟。」

龍睛思考：「那些精怪如果想要店裡的東西，為什麼不直接去偷去搶？要對買的東西的客人下手。」

賀寧踩下油門，手指輕敲方向盤：「有結界，店外的精怪進不來，只要你和白飛鸞能過。」

龍睛一喜。

賀寧看了他一眼，笑笑，「你和人類接觸的少，精怪不能和沒有妖力的人類溝通，或殺或偷或搶，也無道德底線可言。」

龍睛恍然，「原來如此。」

高速路上風景模糊，賀寧語氣放輕：「龍睛。」

龍睛應答。

賀寧道：「你知道你高興的時候，有撮頭髮會豎起來動嗎。」

龍睛一愣，手扒拉半長的短髮，一摸，還真有根呆毛在半空畫圈，就像有單獨生命！

賀寧笑了笑。

龍睛恨不得從車窗跳下去。

那呆毛越搖越快。

回到店裡，高秋玉在店裡啃臭豆腐，態度之惡劣，動作之囂張，如示威般把賀寧點上的檀香攔腰折斷，柔韌的豆腐在嘴裡吧唧吧唧，和著醬汁把口紅都舔進肚。

賀寧把車停在門口，踏進店門口臉色突然放沉，「高秋玉，滾出去。」

高秋玉呵了一句，「我憑本事進的店為什麼要出去。」

賀寧把她的包和首飾扔桌子上，龍睛讚歎道：「這豆腐好香。」賀寧表情扭曲。

高秋玉眼睛一亮，往他嘴裡塞，「這是娜娜親手煎的臭豆腐，你快嘗嘗！」

如職場精英的娜娜露出複雜的笑容。

別看她這樣，為了高秋玉的口腹之慾，連豬大腸都不在話下。

玩鬧之時，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一臉好奇的走進這家店，嘴裡念叨「奇聞齋？好奇怪的名字。」

高秋玉瞬間收斂，腰背挺直，氣場放開，黑色的小裙子把她的身材優勢展現的淋漓盡致，肩膀渾/圓，大腿筆直，紅底高跟鞋給她包裹上一層高不可攀的錯覺。

順帶還能把折斷的檀香繼續點上。

龍睛都快認不識眼前這人，娜娜和賀寧司空見慣。

她柔聲道：「小姐需要什麼嗎？」

小姑娘嘀咕：「熏香味道好奇怪。」

高秋玉：「……」

馬尾辯的小姑娘道：「這裡塔羅牌占卜嗎？」

賀寧開口道：「不算命，但我可以祝你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