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祝賀長命百歲，誰會不開心。

可在場的沒有一人心悅。

高秋玉眼裡滿滿嘆息。

馬尾辮女孩在店裡走了一圈，存在和像一個客人一樣的想法，這樣不走心的小店，居然能付得起高昂的租金，怕不是有什麼骯髒交易。

她的目光落在玻璃展示櫃里的毛球球掛件上。

最近很流行這個款式的飾品。

毛絨絨是世界的瑰寶。

女孩問：「多少錢？」

賀寧看了一眼，隨口道：「十塊。」

女孩付錢，賀寧的聲音遠遠傳來：「祝你學業有成，身體康健。」

女孩不明所以的點頭，一溜煙跑沒了。半空中，一白色的人影瞬間竄出去，龍睛依稀瞥見一對翅膀。

——白飛鸞

高秋玉原形畢露：「賀寧你要點臉好嗎！死人的錢你也敢收！」

賀寧道：「誰說她死了？」

高秋玉叉腰大聲：「長命百歲什麼意思，你故意的吧！」

賀寧靜靜道：「長命百歲的意思是，安寧長樂，順遂無憂。」

他站在店門口，突然，看到棒球帽男人的殘影！他把女孩強行拖進轎車——

和襲擊高秋玉的不是一個人！

店內白色身影竄出！看不清手法，光與暗的交織後，只知道男人如被cao縱的傀儡上車，女孩被扔下去。

昏迷倒地。

高秋玉坐上駕駛位，娜娜副駕駛，賀寧和龍睛在後座。店內無人看守，他們把女孩扔進後備箱。

高秋玉牙酸。

黑色轎車一騎絕塵，跟著前頭的車開向了與下午截然相反的道路。

這人比小偷精明的多，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尾都見不著。

可這四個人哪是半點技巧沒有？

高秋玉握著方向盤，一路跟在前面那輛車的後面，天色暗，又是在高速路上，她做事謹慎，先超過前面那輛車，打消疑慮。後隱沒在黑暗中，放慢速度。

車子行駛。

他們依舊跟在後頭。

龍睛道：「前頭車子里有四個人，白飛鸞，襲擊女孩的妖，把風的妖，開車的是人類。」

賀寧道：「捕妖者不好僱傭，化成人形後找司機也方便。」

高秋玉一看前面那車不再謹慎，吃吃笑：「車技比你好吧！快誇我厲害。」

賀寧道：「你和沒駕照的人比？」

高秋玉沉默：「沒駕照你也敢上路，撞不死你吧。」

聊天中，已不知不覺過去了二十分鐘，下了高速沒過兩分鐘，前面那輛車突然急停，高秋玉趕緊踩踩剎車，悄無聲息停在林子邊，他們不下車，也能把前方的畫面看清楚。

精怪和捕妖者的身體素質，是普通人類想像不到的高度。

就是五十米外有個釘子，他們都能發現，甚至連有沒有生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同現在般。

車上下來三個人，白飛鸞在車裡沒人知道。竊竊私語一番後，襲擊女孩的精怪憤恨地踢了腳輪胎，齜牙咧嘴發出野獸的叫聲，人類嚇得快要尿出來，表情扭曲，就像個面對獅子的小兔子。

眼見兩隻妖就要露出獠牙，啃向人類司機的脖子！

遠處突然走來了一個穿著樸素的村民，黑棉衣，皮帽子，操著一口方言道：「這邊這有修車的，還來看看啊？便宜不賺錢。」

村民和其中一個妖擦肩而過，舌頭抿一下幹裂的嘴唇，就像個苦苦哀求顧客的勞苦店家，「就往前走個二十米，你們要是不放心我就讓店家帶著工具來修，保證便宜。」

還沒整兩隻妖答應，那人類都喊破音：「要要要！快來修車！」

村民笑著請人來。

娜娜道：「運氣真好。」

高秋玉道：「才不好，耽誤多長時間，我餓了。」

娜娜從包里拿出塊黃油曲奇，自己先嘗了口後送到她嘴邊，「啊…」

高秋玉心滿意足。

龍睛道：「他們要是想吃人類？現在就可以。」

賀寧道：「捕妖者的工作是殺死對人類有害的精怪，其中吃人的排在首榜，懸賞最高。」說著他從寬大的禪服里拿出個小盒子，放在龍睛腿上。

裡面是香香脆脆的荷花酥，龍睛呆毛搖晃的都要螺旋升天。

請人開車同理，在都市肆意橫行的精怪就算被盧天工記錄在案，也逃不掉相應的懲罰。

賀寧道：「事情結束了，我帶你好好吃一頓。」

龍睛含糊說點心就很好吃。

前面的人修車完畢，三個人上車後直接開往郊區的空置倉庫。

高秋玉把車停在樹林里，那雙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愣是一點聲音沒有。

低空飛過一隻白鳥，仔細看似是白鷺又似只鶴，姿態高傲，睥睨四方，撲騰翅膀落地。

銀白髮亮的羽毛，又像是月華，又像是雪。

可惜那兩隻妖的瞎眼睛，如此絕美生物，卻連看都看不見。

白鳥化作人形，白毛化作衣物，從口袋內側掏出個眼鏡戴在鼻樑上，賀寧道：「如何？」

白飛鸞微微低頭：「司機死了，倉庫里人不多，全是妖，處理起來麻煩。」

是麻煩而不是困難。

賀寧頷首。

娜娜亮出雙刀，高秋玉柔柔道：「你不許去，陪我，我好睏。」

娜娜安撫她長發，把刀收起。

賀寧不知道這兩人是來幹什麼，和白飛鸞說：「全解決了。」

白飛鸞點頭，在身上套上輕薄的塑料雨衣，消失在原地。

高秋玉道：「講究人。」

她一姑娘自嘆慚愧。

龍睛不明所以，兩分鐘後，緊閉的倉庫大門打開。

血腥衝天，又在瞬間消失殆盡。

賀寧和龍睛走入其中。他腳步頓了一下，也僅僅是一下，連半秒都沒有。

這是龍睛從未見過的恐怖，無論用再多詞語描述都是蒼白無力。縱使世界上最殘暴的人站在這裡也無法發作。

血——！

地上是血，牆上是血，柱子上是血，木箱上是血，這些暗紅色的液體被不知名的力量牢牢分割成塊，保證了賀寧有落腳之地！

透明的雨衣可怖如裹屍袋。

「滴答，滴答」匯聚成一灘。

倒在血泊里了的是襲擊女孩的妖，手臂不自然的摺疊，每一個重要經脈上都被釘上了白色羽毛，偏偏下手，力度把握極准，沒死。

與他同行的妖，呈大字型被釘在水泥地上，白色羽毛的根部離靜脈只有一點點，他也沒死。

但僅此而已，其餘八個妖，死狀各異，甚至有的剝腸開肚！

這不是屠宰場！是藝術！是絕美的藝術品！

刺目的紅，純凈的白！

羽毛點綴其間，耀眼如星，璀璨如鑽。

白飛鸞脫下雨衣，幹凈如白大褂的外衣上，沒沾上一點臟。

龍睛明白他為何穿雨衣。

賀寧蹲在一隻妖面前，冷淡道：「東西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