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喧鬧不止。

眼鏡迅速被店鋪的人收起，夥計問：「要換什麼？血？皮？藥材？」

小妖道：「給我兩斤妖血。」

夥計痛快：「好嘞，您稍等。」

陶瓷罐子里裝的是滿滿的腥味，小妖喜笑顏開抱著貫子飛奔而走。

賀寧道：「直接飲下妖血可迅速提升修為。」

龍睛道：「為什麼不選皮革和草藥？」

賀寧道：「皮革需要縫製，草藥需要配方，對低等級的妖來說，不值得。」

涼花花插嘴道：「你什麼時候開始養魚了。」

賀寧笑了笑：「時間不長，也就二十年。」

涼花花嘴角一抽。「店裡的東西你比我更清楚，與其你給那些不懂貨的普通人類，還不如直接賣到妖市來，光坐在那就能賺的體滿缽滿。」

賀寧瞧了眼東張西望，看什麼都有意思的龍睛，嘆氣：「什麼價位？」

涼花花雙手一拍，價格自然不低。

龍睛道：「賀先生的商品究竟是……？」

涼花花不允許有人不知道，他道：「你沒發現你家賀先生但每樣東西都有附帶功能嗎？商品本就是由精怪製成，屬於精細加工後的產物，如果使用得當能激發出龐大的力量，更何況還有附加效果。」

龍睛回憶，眼鏡是能獲得日後的錢財，毛球就是能長命百歲，與普通人類而言尚且足夠，若使用者是妖，價值必定翻倍。

店家大喊：「還有誰手上有？通通拿出來，妖血妖皮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草藥隨便挑——來來來！」

一圍觀者道：「這東西哪是說有就有，明擺著折騰人嘛！」

店家微微一笑：「此言差矣，絕對公平絕對公正，這東西放你們手上也不值錢，直接吞了還沒幾滴血漲修為。」

賀寧挑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這妖市辦的火熱。

涼花花道：「賀先生玩的愉快，我回去修個合同，寄到先生府上。」

賀寧頷首。

龍睛擠到最前頭，賀寧把車鑰匙上頭的掛墜扔在櫃檯上，道：「帶我看看你們的草藥。」

店家看了東西爽朗一笑：「客觀裡頭走。」

店門口掛著大紅燈籠，照亮形態各異的妖，有的露出尖尖耳朵，有的長滿毛髮，甚至幹脆不保持人形，豪豬似的沒人敢碰。賀寧把手覆蓋上他的小臂，「別走丟了。」

這家店門面雖小，裡面卻別有洞天，走上樓梯二層三層四層全都是藥櫃子，店家道：「客官看著選，小的就先下去了。」

龍睛道：「賀先生需要喝藥嗎？」

賀寧道：「我從來不喝藥。」

他道：「給你抓點藥。」

藥櫃一眼望不到頭，刷著黑棕色的漆，明亮如鏡，上面有個金黃色的小把手，其上是小楷藥名。

一般人來這裡還不被看花了眼？

也難怪沒有妖來選藥材，這隨便抓兩把，還不被人看出自己的水準？

賀寧漫步其間，手上是黃銅托盤，黃銅小稱，上面一沓牛皮紙袋子。龍睛跟在他身後，複雜道：「在山林里的妖從來不會喝藥，不論生病還是修為阻礙，都是硬挺過去。」

賀寧道：「千錘百鍊出來的身體自然好。」

他走到櫃子前，離這裡不遠的打掃夥計，點頭哈腰道：「您要什麼藥，我來幫您找。」

賀寧直接拿了個手寫藥方給他，夥計看了先是一愣，麻利的去搬梯子上上下下配藥。

他心想這人真會鑽空子，便宜的藥材不要非得找貴的，指不定又是什麼長生不老的野路子藥方。

龍睛笑道：「賀先生不怕我偷拿店裡東西上這來賣嗎？」

賀寧看著他的眼睛：「你會嗎？」

龍睛道：「不會。」

賀寧握住他的手：「有需要和我說一聲就行。」

龍睛頭上的毛一搖一晃。

夥計掛著標準的笑把數十個牛皮紙做成的藥包炸成兩大捆，遞上去。賀寧提著藥出門，道：「每日白飛鸞會給你煎藥，按時喝了。」

龍睛道：「我沒問題。」不需要喝藥。

賀寧道：「妖力運轉時經脈不暢，雖然凝結成冰卻已是強弩之末，化為冰錐更是損傷機體，你天賦雖好，但耐不住修鍊環境惡劣，底子薄弱，長此以往修為將停滯不前。」

龍睛被說中：「但野外的精怪……」

賀寧道：「要麼終其一生保持在並不高的水準，要麼千錘百鍊徹底突破，你覺得後者幾率比較高？」

龍睛說不出話來，在用過冰錐後，他全身都在疼。

路過奈何橋時，孟婆搖晃湯勺，默默道：「最近不想入輪迴的人可是越來越多，山羊可不是個好玩意。」

賀寧道：「帝女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孟婆指了指忘川河裡一上一下的羊角，沉默不言。

賀寧出了地府，穿過鏡子回到陽間，月光灑滿屋子，賀寧沒看那遺像一眼，直接走出小街上了車，把草藥直接扔到了車後座。

車子行駛入市區，路過那家小偷聚集的會所，側門口還停著麵包車呢！賀寧扔給龍睛另一部手機，道：「報警吧。」

隔天新聞上便出現打馬賽克的老者，和奇聞齋門前熱鬧街道的種種犯罪。

龍睛喝下幾杯苦澀的藥後，打坐調息，奇怪的是，他每次喝藥的時候賀寧總是以一種是的極為嫌棄的目光盯著藥，龍睛道：「賀先生要嘗一口嗎？」

賀寧轉移視線，摟摟寬鬆衣服：「我從來不喝藥。」

龍睛道：「……」

賀寧話音剛落，突見眼前寒光一閃，羽毛如劍，龍睛臉側劃傷，頓時運轉妖力，水流飛涌而上。白毛如閃電，白飛鸞身子一轉，看不清身法，直接握住了射來的冰錐，「嚓——」斷成兩節，切口平滑。

藥效立竿見影，龍睛揚起水流，冰錐連綿不絕，空地上也積起薄薄一層水，白飛鸞被一根水做的觸手拌住腳，溫水立馬消磨他的神經，冰錐一輪接一輪，就算能捏碎幾根也無濟於事，龍睛是這樣想的。

但他低估了把殺人完成藝術的白飛鸞。

一根白羽刺破重重阻礙，直衝他喉嚨——

龍睛面前水簾驟然升起，那白羽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個轉彎，直戳要害，龍睛妖力運轉不及——

電光火石間，白羽被兩根手指夾住，一切戛然而止。

空地上水上漂著毛，宛如殺雞現場，賀寧一手拿著疊紙，上面有他的簽名，一手摩挲白毛，「適可而止，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