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涼風一陣一陣的吹。

龍睛坐在副駕駛位上，膝蓋上放著電腦，他還不能熟練使用，但查看網站已綽綽有餘，駕駛位上坐的不是賀寧，是白飛鸞，膝蓋上也放著個電腦，上面的內容他怎麼也看不懂。

白飛鸞抬抬眼鏡道：「那個小姑娘的IP地址就在這邊，打開wifi連上，核對，確認地址。」

龍睛搖下車窗：「就是這棟樓。」

映入眼簾的是頗為高級的住宅區，整體顏色偏灰偏淡，綠化搞得相當好，來往行人很少，人車分流，只是臨近佳節，這裡冷清得過分，還能嗅到絲絲精怪的氣息。

白飛鸞道：「下車，這邊門衛查的嚴，車子過不去。」

龍睛道：「先聯繫草莓布娃娃甜甜圈。」這是女孩的網名。

白飛鸞合上電腦，聽龍睛打電話，「在網站上看到你的信息，見一面。」

「我們就在樓下，你到東門口。」

「對，兩個人，黑色探岳。」

龍睛把電話掛掉，白飛鸞開著不起眼的探岳，一個調頭直接面向小區大門，沒過五分鐘一個緊裹毛呢大衣，腳踏毛拖鞋的小姑娘小跑到門衛，龍睛和白飛鸞登記了個人信息後，直接把車開進去，直接往三棟開。

小姑娘臉凍得紅彤彤，眼下的烏青和眼底的睏倦迷茫神經兮兮使人注目，到車子里一陣嘆氣後挺直腰背，神情戒備。

她見兩個人連她住哪一棟都知道，沉不住氣先開口「我叫程月怡，我是第一次上那個網站，一個名字叫盧天工的人說網站上有和我一樣的人，我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他如何會知道？」

龍睛道：「你覺得網站是什麼人。」

「是一群神經病」 程月怡小聲嘀咕：「我也覺得我有點神經病。」

白飛鸞冷淡道：「現在跟蹤你的視線還在嗎？」

程月怡迅速搖頭，看了看白飛鸞，心想真好看，嘆了口氣「我出門的時候，他還盯著我，上了你們的車後就沒了。」

白飛鸞不置可否。

龍睛道：「詳細說說。」

車子停在樓下，兩個人沒有著急著開門，程月怡坐在後座上，懾於氣勢也沒敢動，他們哪是來幫忙，口氣都帶著質問……她不敢提意見。

程月怡擺弄衣角道：「其實我看到過那個人，沒敢在網站上說，我也沒敢去醫院，我怕被診斷出精神疾病。」

龍睛示意他繼續。

程月怡道：「男人，長著山羊角，就是代表地獄的那種山羊角，他臉上有毛，身上也有毛，但有穿襯衫，玻璃珠似的眼睛盯著我，就像是在看極佳的食物。」

白飛鸞道：「但是他沒吃了你。「

程月怡飛快點頭：「他沒有吃我，就一直一直盯著我看，我不敢讓他發現我也看到他，因為我覺得如果那樣我就真的會被吃掉……」說到最後她恐懼的捂住自己的頭，「我是有病吧，根本就沒有什麼山羊！根本就沒有什麼網站！什麼都沒有，我真該去醫院看看——」

程月怡差不多隻有十六七歲，是最天真爛漫的年紀，現在卻被不屬於她的世界分割的支離破碎。

直接按下電梯上五樓，停在503，程月怡左看看右看看，囁嚅道：「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邊？」

白飛鸞沒回答她，他和龍睛都知道其原因，萬一這是個針對捕妖者的陷阱，那兩個人才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連喊救命的功夫都沒有，甚至會牽扯到賀寧。

程月怡沒有繼續問。

打開房門，程月怡不尷不尬的站在邊上，「我已經把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這事兒到底……」

龍睛道：「事情我知道了，不是你精神的問題，盧天工找你的時候說了什麼。」

撲面而來的詭異妖氣搶在兩人喉嚨里，就像口黏痰，呼不出去，咽不下去。

程月怡急了：「他什麼都沒說，你要相信我，真的是這樣。」

程月怡能看到山羊人這件事本身，就證明了她和普通人類有所區別。

程月怡接了三杯水，放在茶幾上，這間房子極為空曠，大約百來平米，有落地窗能完整看到城市的景觀，生活氣息很少均是來自一個人，盧天工抬眼鏡道：「你一個人住，你的父母呢？」

程月怡道：「我父母出差工作忙，一年見不到幾次面，這裡房子是請的阿姨打掃，通常我一個人住。」

白飛鸞又問了幾個問題，了解情況，他拿出個小瓶子，不著痕跡的把粉末狀白色氣體灑在程月怡面前的玻璃杯里。

程月怡舔舐嘴唇，把頭埋在手裡，樓緊大衣：「我怎麼會遇到這種事！現在居然還讓兩個陌生男人坐在我家沙發上——」話說到最後歇斯底里。

白飛鸞和龍睛對視一眼，目光掠過白色的櫃子，白飛鸞放輕語氣，冰涼的聲音說起安慰人的話，滿滿的違和「沒事的，沒事的，肯定能給你個答覆。」

程月怡接過玻璃杯，熱水溫暖了她的掌心 淚水糊濕面龐，「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白飛鸞看她吞下清水，道：「專門解決麻煩事的妖，晚安，小姑娘。」

程月怡昏昏睡去，白飛鸞潔白無垢的白衣是她睡醒前最後的畫面，妖？什麼是妖？什麼又是麻煩事？沒人給她答案，一切等待完全的揭露。

她能記起的就是這兩個人真的很好看，特別是那穿白衣服的，戴著眼鏡一副冰涼涼卻極有安全感。

龍睛隨手在衣架上拿條毯子蓋在他身上，把空調溫度打高，白飛鸞耐心等他做完一切事後，拍住他的肩膀，兩人的氣息立即變淡，直至全部消失。

白飛鸞在他手上寫字：「不要動，就站在這裡。」

龍睛也寫：「櫃子後面有東西。」

兩個人站在開放式廚房的一面牆後面，從這個角度能直接觀察到躺在客廳沙發上的程月怡，房間靜謐昏暗，若無他二人，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休息日，睏倦與疲憊腐蝕人體，昏睡在甜美的夢鄉里，不失為一樂事。

對程月怡來說確實如此，她已經有將近一個月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堆積在角落裡的咖啡包裝盒就能說明這一點。

掩蓋氣息後，從櫃子後面探出對黑色發亮的羊角，龍睛和白飛鸞屏息觀察，龍睛剛要運轉妖力，那手腕就直接被白飛鸞緊緊握住，在他手心上寫：「冷靜，別動。」

山羊角下面是一個極其醜陋且詭異的面容，龍睛絕對不想再看第二遍。眼睛凸出，一碰就能爆漿，鼻子如用紙捲起的圓錐，黑黑的短毛覆蓋其上，不斷呼出熱氣，細長的唇縫裂開弧度，帶著粘液的厚實舌頭，能直接舔在鼻尖上，口水攪動的聲音不絕於耳，龍睛差點要吐出來。

白飛鸞比他有經驗得多，在山羊人靠近女孩的剎那，五根如劍白毛向他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