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杉城市中心的一處場館前，這裡全面封 鎖，能進出的都是沙特輸條碼進入的捕妖者，龍睛環望四周，看到了不少眼熟的身影，在網站榜單上，在現實任務中，都有接觸過。

一兩個人，兩三個人站在一起，說著只有對方才能聽懂的話題。

不管整體看起來多和諧，指望捕妖者能互相和睦，都是不存在。

高秋玉從車上下來，亮紫色的跑車不管在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就像高秋玉本身。

賀寧道:"休息的如何?"

高秋玉道:"本來還不如何，看到網上有人在罵你，我好的可快。"

賀寧笑了笑說:"那就好。"

龍睛見著高秋玉穿著條黑色的小裙子，裙邊上偏光織料，在陽光下攝人心魄。

再過兩個小時不是比賽麼。

高秋玉對他一笑，道:"你之前沒參加過，比賽兩個人一組，捕妖者分攻擊性和輔助性，雙方互補。"

龍睛道:"妖力種類繁多，這樣分類沒有大意義。"

高秋玉小聲說:"還真以為都是來比賽?"

龍睛看了看交談不絕的四周，賀寧道:"榜單上有實力的捕妖者死的死，傷的傷，篩選下來的殘餘勢力需要重新排序。"

龍睛恍然大悟，"那，賀先生····"

賀寧笑了:"我先走了，過會見。"

賀寧走向後台的評委席，一路下來迎面目光怪異，甚至還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賀寧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他還是他，挺直著後背把寬鬆的衣裳撐的悠閑盡顯。

一個人說:"像這種存心危害行業的毒瘤，就該被殺死。"

還有人說:"養那麼多精怪，其心必異。"

高秋玉緩緩搖頭，嘆了口氣，對娜娜說:"我出事也只是在醫院裡躺段時間，要是····"

娜娜道:"高小姐相信賀先生會出事?"

高秋玉當然不相信，她都沒見過賀寧打架輸過，"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小金魚是精怪，很顯眼。"

要是這是這樣也不至於是什麼，高秋玉不知道，龍睛的鮮血對捕妖者來說是何種救世神藥。

在遠處，盧天工緊緊盯著，快要把說賀寧閑話的捕妖者勒死的小金魚、

全部入場，來這裡的捕妖者要麼穿的像是看歌劇的名媛，要麼是擺地攤的摳腳大漢，交錯坐在一起極為混亂，和普通人類不同，他們碰到了就能不帶偏見的聊幾句，達到了實實在在的和諧社會。

龍睛坐在第一排，高秋玉和娜娜在他旁邊，台下捕妖者一來一去，火光四射，做出的場景效果一等一的好。

光芒映照在所有看客的臉上，你最炫目的人類作秀還要刺 激上數倍。

甚至絢麗美麗的都讓龍睛懷疑，這是否是真的比賽，還是僅僅是一場演出。

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高高坐在裁判席上的賀寧，他一手拿著筆，把筆轉的飛快，支著頭與他笑笑。

龍睛回以微笑，耳廓紅紅。

很快就到高秋玉上場，「嘖，對面是這個小姑娘啊。」

龍睛提起精神，這人難道很難對付？

他把目光落在場中間的一個馬尾辮女孩身上，她本該幼嫩細滑的臉，此時是一團馬賽克。

真正意義上的馬賽克。

龍睛定睛一看，剛剛的馬賽克又似是錯覺，突然變成一個老頭的面孔，再一看，又變成艷麗女人的模樣。

妖力是易容？

這該怎麼打？

女孩身邊站著的力量型捕妖者，手持一節長棍，手掌挑動，馬上就劃出那個花來。

高秋玉高跟鞋蹬蹬的走上台，右肩上背著個小包，哪有一點要打架的樣子，娜娜手持雙刀站在前面。

刀刃在燈光下深深寒意。

下一秒，娜娜和那拿著棍子的捕妖者纏鬥。

高秋玉緩步走向那小姑娘，就在龍睛以為兩人也要出手時，高秋玉慢慢打開包，手上抓著把東西。

所有人的呼吸一窒。

高秋玉笑眯眯：「嗑瓜子嗎？」

龍睛：「？？？」

小女孩馬賽克的臉突然變成高秋玉的模樣，甜甜的笑：「來一把，核桃味的啊！」

龍睛看著兩個高秋玉在台上嗑瓜子，在離他們不到五步路以外的地方，金屬碰撞磨出的火花足以點燃最厲害的炸藥。

娜娜贏了，也就是高秋玉贏了，女孩磕著瓜子也不難受，揮揮手說下次寄給她綠茶味的瓜子。

之後高秋玉和娜娜又上場了好幾次，但高秋玉本身讀取記憶的能力，不合適在現場使用，全程都是娜娜擋在她前面。

龍睛微微讚歎，在全場呼聲最高，娜娜即將獲取第六個勝利之時，她放棄。

要是以這個勢頭下去，拿下頭三名的寶座，如囊中取物。

可是她們沒有。龍睛打開網站的排行，多年來高秋玉的名字從來都沒有排在過二十名之內，現在面對行業內的大洗牌，高秋玉還是穩穩位居第二十七名。

不露鋒芒，便是如此。

高秋玉笑著坐回了他旁邊，「這種比賽 能劃水，多好。」

龍睛看著最上面的評委席，低聲的應了兩句。

高秋玉剛要說話，龍睛就道：「上半場快結束了，我先去看看他。」

在路過場地的時候，他瞥了眼剛剛戰勝高秋玉的捕妖者，攻擊型的手上拿著長長的三棱軍刺，輔助型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眼窩深陷，一臉睡不醒的模樣。

又贏了一場——龍睛暗暗警惕。

上半場結束，龍睛站在門口小聲：「賀先生……」

賀寧放下被他轉了好幾個小時的寶珠筆，道：「走，我們出去說。」

大門關上，把外面的喧囂與評委席里的寂靜，徹底隔絕。

龍睛道：「賀先生看到了那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嗎，這幾場比賽中他一次情況不對。」

賀寧居高臨下往下看，道：「你想說什麼？」

龍睛握住他的手：「賀先生看他們的對手，乍一看來都是力量型的在打架，實際上如果輔助型的妖力，不動聲色也難以被察覺。」

龍睛繼續說：「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一直在流冷汗，眼神不定，肯定有蹊蹺。」

賀寧接著他說：「這人很眼熟，在江城，沈文華是喊他『尤燈』」

龍睛道：「妖力是個體最害怕出現的幻境，缺點……」

缺點和精神狀態有關，龍睛沒有想太多，因為如果兩者真的有密切關係，看之前幾次使用，缺點於他不致命。

聊天之時，一個黑西裝白手套的人笑眯眯的靠近，「賀先生，好久不見。」

是一個盧天工的分身。

賀寧道：「給你的紙條我看見了，多謝。」

指的就是在蒙南谷，一個死去的分身口袋中的紙條。

盧天工的分身，笑著說：「既然賀先生已經知曉，那我就不必多言，祝一切小心。」

龍睛皺眉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那分身思考，「管理者就是管理者，工作是協調，一家獨大算什麼。」

說完他轉身就走，聲音如煙散去：「盧天工不能死，沒有人的妖力能像他一樣四通八達。」

場館的高處陷入一片安靜，龍睛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眼前的賀先生，此時兩人手臂交疊，再輕輕一俯身，雙唇便能碰到。

血腥味霎時間瀰漫開。

龍睛全身失了力氣，被腰間的一條手臂帶入懷抱。

嘖嘖水聲連綿不絕。

到下午的半場，之前那高瘦男人再配上用三棱軍刺的力量捕妖者屢戰屢勝，直到戰勝了最後一個，以超快的速度贏得桂冠。

掌聲雷動。

龍睛手指拂過被咬破的嘴，血液已經幹涸，但還是有零零散散的目光向他聚集，眼神里的渴望訴諸內心的慾望，想要把他一塊一塊生吞活剝。

龍睛降低自己的氣息。

娜娜小聲道：「高小姐剛剛去哪了？」

高秋玉一愣：「遇到熟人，怎麼。」

娜娜不放心道：「高小姐的妖力與常人不同，別亂跑。」

高秋玉不解：「我以前出去浪的時候也不見你這樣說。」

娜娜拉著高秋玉的手臂，沉默不言。

龍睛把目光易到台上，他的心就像是賀寧手上不停轉動的筆，常常一口氣提起，快把自己憋死。

台上和尤燈組隊的拿著長棍的捕妖者，動作迅捷勇猛，往下一掃，直接打在人小腿上——尤燈暗自用妖力，對手哪有還手之力？

相反台上人的賣力，台下人倒是看著熱鬧，再看一眼網站，這人的排名蹭蹭的往上漲。

網站的榜單排名不客觀，全憑投票，比起真實實力，呼聲更為重要。

就如同——竺山。

燈光下，對手被同伴扶著下台，只留下他二人，場館內的嗑瓜子聲此起彼伏，相比而言掌聲就少了很多。

拿長棍的捕妖者和尤燈，真正厲害的捕妖者看不上，圍觀群眾又不懂內幕，氣氛尷尬。

下一秒，拿長棍的捕妖者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謝絕領獎，謝絕獎勵點數，直指高處的評委席。

龍睛摁滅手裡的煙。

捕妖者道；「請給我個機會，我想挑戰賀先生。」

台下突然安靜。

幾個評委看過來，賀寧：「請。」

眾人微微吃驚。

誰能想到賀寧會直接答應，就是那拿長棍的捕妖者都沒想到，尤燈眼中隱隱興奮。

捕妖者道：「久聞賀先生大名，還請恕我無禮。」

賀寧拔出短刃，寒涼的鋒刃與他平淡的強烈對比，嘴角還掛著笑。

就像從地獄裡出來的夜遊神。

「請指教。」

就在兩人對話的檔口，盧天工緩緩從黑暗中出現，慢步走到龍睛面前，隱沒在黑暗中無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