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不凡本名並不叫肖不凡，而是叫肖子玄。識字後，他覺得這個名字太過普通，所以擅自改名，甚至還鬧到新武帝面前，在一番激烈爭吵後，成功更名為肖不凡。

再大些的時候，就經常喬裝打扮成奴僕偷溜出宮玩耍，雖然惠妃也說過他，但肖不凡始終不予理睬，對待這個僅有養育之恩的母親，他依舊不喜歡也不待見，並不是從小聽那些下人宮婢嚼舌根，而是他自己自稱有一套說法和理解。

取了身上的令牌進入皇城，肖不凡左瞧瞧右看看打量仍是舊模樣的城池，將手中的韁繩丟給跟在身後的小太監。

「母妃可在宮中？」難得他一開口就問惠妃安好，小太監低頭恭敬的應了聲在。

看著邊上卑躬屈膝不能識別的小太監，他才注意到眼前還是有些變化的場景和人群，想來五年前百靈宮外還有些年紀尚小的下人在門口玩耍，現在就只有手握長矛腰系佩劍的禁衛軍整齊往來。

「那棵柳樹怎麼沒了？」肖不凡向前快走幾步，盯著宮牆上缺失的幾塊琉璃瓦，那裡曾有一棵百年柳樹的樹枝探出，有時還會有幾隻百靈鳥停在上面，百靈宮由此得名。

「啊，那棵柳樹。。」小太監張了張嘴沒敢繼續往下說。

「怎麼？被人砍了？皇後幹的？」肖不凡沒有回頭，三兩下爬上牆，探出頭向內張望，發現果然只剩下木頭樁子一個，「你是鳳儀宮的？還是百靈宮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回殿下的話，奴才是皇後娘娘賞賜給惠妃娘娘的。」小太監微微抬眸，提溜著不大的雙眼，透出一抹算計的光芒。

如此，肖不凡心下瞭然。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肖不凡跳下牆頭，拍打身上的灰塵，獨自一人踏入內宮。

他這次回來高調的很，又興師動眾的，惠慧早些時候就安排人備下午膳，他一來飯菜也正好端上，省去了不少等待時間。

「母妃。」肖不凡沒有語調的叫了聲，拿起筷子夾了面前的飯菜平靜的吃下。

「這一路辛苦了，打哪回來的？書信可有收到？」惠慧早就習慣他這個態度，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詢問，語氣里滿是關切和好奇。

「兒臣從東流回來的，之前還在朔月待了個一年半載，書信都有收到，母妃不用擔心。」肖不凡用餘光瞥向兩旁宮婢，發現都面生的很，想來定是肖霖染的眼線。

「既然收到了，為何不回來？連你父皇最後一面也不見？」惠慧皺著眉頭指責他，心裡也害怕自己的下場跟新武帝一樣，臨死都見不到肖不凡一面。

「兒臣受到書信時已過一月，即便回來也是枉然。」肖不凡仍舊平靜的回答，似乎周遭人的去世都與他無關。

「也不能這麼說，再不喜歡，也還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惠慧心酸的嘆了口氣，她這輩子只有新武帝一個男人，即便沒有夫妻之愛，可時間一長，多少還會把對方記掛在懷。

「太後殯天那年我不是回來了麼，再說了，權力面前無親人，這不是母妃和父皇教我的麼？」肖不凡冷笑一聲，看見惠慧突變的臉色並沒有感到痛快。

「罷了，不說這些，都過去了。」惠慧又嘆了口氣，轉過身背對著他把眼角的淚珠擦去。

「對了，兒臣聽聞皇後要稱帝了？可是真的？」此言一出嚇壞眾人，他們沒想到肖不凡這麼大膽，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凡兒！莫要胡說！」惠慧驚到臉色一變，揮揮手讓一眾下人退下。屋門關閉的同時，掩住明亮的春光，將屋內屋外分為兩個世界。

「兒臣胡說什麼，父皇走了有一段時間了，為何遲遲不扶新皇登基？還不是因為皇後不肯放權麼，她一外姓女子能有如今建樹，真是令人佩服。」

「你不是知道太子他。。去世了麼。。哪來的新皇可以登基。」惠慧苦笑著搖頭，夾起一筷子菜想放進他碗里，卻在中途停下，收回了手。

「他死了又不代表沒皇子了，再者，六皇弟病不是好了麼，父皇在世時就對他寵愛有佳，他來登基再好不過。」肖不凡也沒了吃飯的食慾，放下筷子的同時給自己倒了杯茶。

「胡鬧，沒有你父皇的遺詔，縱然誠兒登基也名不正言不順。」

「那遺詔呢？」

「皇上走時只有皇後在他跟前，她言太子的事意料之外，皇上知曉後即刻病倒，根本沒有時間立下遺詔或是新的太子。」

「哦~這就由的她說了。」肖不凡這才明白，肖霖染這麼著急的出兵吉州打壓朝臣，軟禁宮妃監視皇子是為何了。

惠慧想起往事又哭了好一陣，她看著面前仍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肖不凡，內心始終有個疑惑沒有解開，「凡兒，此番回來。。何時走？」

「怎麼？兒臣剛來母妃就趕我走了？想來兒臣也如院中那棵砍斷了的柳樹般，礙了某人的眼？」事到如今，他仍然忘不了那個晚上，那個他親生母親被殺的晚上。

小小的他躲在櫃子裡面，親眼目睹大人的演技和真面目。他只道，母親擋了誰誰誰的晉陞的路，成了她的絆腳石，才會落得個打入冷宮，不得好死的下場。後來的他才知道，像母親這樣的嬪妃冷宮裡多的是，皇城裡的人都見怪不怪了。

「別胡說，母妃當然是捨不得你的，你也只現在情況危急，何苦回來自投羅網。」惠慧心涼了半截，剛擦幹的眼眶又有眼淚快要溢出。

「兒臣回來自有兒臣的打算，母妃不必過問了，自投羅網也好另有計謀也罷，都是兒臣的選擇。」肖不凡見她又要哭，遂站起身向屋外走去，「母妃，安已請完，兒臣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惠慧也跟著站起，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你別做傻事。」

「兒臣自然是回四皇子府了，至於傻事麼，兒臣不會做的。」肖不凡不著痕跡的推開她的手，毫不留情的踏出百靈宮。

可剛走出沒多遠，他就被人叫住了，回頭一看，是剛才那個小太監。

「殿下，皇後娘娘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