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瑜已經整整兩天沒合眼，安里司只說讓他在家好好休息，他去把一切後事辦好，走之前還讓莫吉留下來看顧他。兩天時間，安里司沒有回來，這座別墅也靜得可怕，沒有來人，沒有去者，即便有拜訪者的車停在門口，也會被很快趕走。玫瑜站在五樓的窗前，看著在地平線上消失的太陽，幾度如同瀕死的魚，他感到窒息與眩暈。

他有沒有想過媽媽有一天是會死的？說沒有是騙人，但不該是這種方式，發著青閉著眼堵在他逃跑的盡頭，他想過應當是在某一個清爽的早晨，微笑著向他道別後，緩緩闔上眼，讓一切都顯得盡量圓滿。

媽媽的遺書就放在安里司的書房第一格抽屜里，上面不過寥寥數語，只說叫他好好活著，聽從安里司的話，那冷冰冰的不像媽媽的語言好像將他推入了另一個無望的深淵，但那又的確是媽媽的筆跡，他又怎麼能不信。

「您睡一睡吧，這樣下去，少爺回來會很擔心。」

「莫吉哥，你說我還有什麼可以做的呢？以後又怎麼活著才好？」

莫吉為他披上毛毯，沉默了半晌說，「您知道無法從我這裡得到任何答案，我是少爺忠實的奴僕。」

這是第三天的清晨，天剛蒙蒙亮，玫瑜用疲憊的雙眼看看莫吉，又看看窗外霧蒙蒙的天，無言許久，最終還是不想為看顧他的莫吉添麻煩，乖乖地躺上了床。

「那麼，我不能參加葬禮嗎？」

「等一切準備好，少爺會來接您到葬禮。」

玫瑜聞言閉上了眼睛，心裡感到失望，沒想到就連自己媽媽的葬禮他也像個外人似的，他一點也不喜歡安里司這樣的安排。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後突然有溫熱的胸膛靠過來，將他輕輕擁進懷裡，那熟悉的味道與觸感讓玫瑜馬上就醒了，窗外的光景已經臨近午夜，一片皎潔月色，玫瑜輕輕轉過身，看見安里司已經熟睡的臉，眼底泛著青黑，看起來這兩天，誰也沒能放下心好好休息，玫瑜此時對安里司的心情很複雜，他的心底不自覺叫囂著一個聲音。

至今發生的所有不幸都與安里司有關。

如果一開始沒有遇見安里司，「也許今天會有不一樣的生活」。

即便在睡夢中，安里司的面目依舊冷峻而自持，如同天生被捧在天鵝絨上的寶石，如此高貴而優雅，只是這樣的他，也只會在玫瑜面前像個孩子似的，不安地抱著心愛的玩具不撒手。玫瑜總是因此而軟了心。

縱使安里司收購了爸爸的公司，但使他們被迫南下的卻不是安里司，縱使安里司試圖不讓他出門，但讓本尼做出越軌之事的卻不是他，縱使媽媽沒能以圓滿的方式離去，但一直以來資助他們家的卻是安里司。

他想這些想了很久，好像為了自我麻痹似的，把一切歸結為世事無常，他打心底里不想怪罪為了他做了這麼多的安里司。

「玫瑜…」

安里司發出輕極了的囈語，他皺起眉頭，好像做了一個很痛苦的夢。玫瑜知道他一直為媽媽的事奔波操辦，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撫平安里司的眉頭，也閉上眼，兩個人相擁著睡了下去。

他想相信安里司。好讓兩個人都不會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