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夭夭和彌塵頭頂幾百米的地方，一個同樣格局的地窟。無數血紅的觸手躁動，憤怒地撞向正在隧道漫步著的那兩個少年。

只是這些觸手不向遇見彌塵的那些那麼幸運。長彥略護著師弟，一劍揮下，彈出一道九色神光，劍氣凌厲，幾乎一瞬間就劈開了地窟里瀰漫著的妖霧。而那滿目的觸手亦紛紛墜落，被割斷後就像是半咽氣的巨蟲一樣蠕動在他們腳下。

長彥的配劍名為「落堯」，與穆子燁的「承影」一樣，位列在上古之時的六爻二十四劍之中，本就絕非尋常肉身可以匹敵。當年蒲狐陪他們練劍時還曾著重講過這些古劍的來歷，說在鴻蒙之初，這片混沌天地所孕育出來的可不僅僅是那三千神祇，更還有一批浩如煙海的天材地寶。

其中就有一株混沌青蓮，其蓮生三葉，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故葉落化三書，即天書封神榜，地書山海經，人書生死簿。蓮開又蘊二十四子，化為隕鐵，被遠古之時這蠻荒大地上的各大部族分別取去，再輔以諸多奇珍異寶，共鑄成二十四劍，據說劍成之日，四海皆生祥瑞，有逆行伐仙之兆。

又因其劍意正好對應人祖伏羲的六爻八卦，所以便被統稱為六爻二十四劍。穆子燁的「承影」位列乾宮三劍之一，為鍾羽山龍眾所鑄，長彥的「落堯」則屬於巽宮三劍，為太古木族所鑄。因為神戰之時天地大亂，那些上古勢力自然不復往兮。

所以這二十四把古劍亦各自飄零，幾經流轉。到而今，有的落在天庭，有的進了上清天，有的被鎮壓於靈山，甚至有把已經隨龍眾沉進了阿鼻地獄。

不過其中有兩把，卻恰好落在了驪山上神白宸，也就是他們的師尊手裡。而眾所周知，白宸本就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一隻白鳳凰，一無子嗣二無親族，只有他們兩個小徒弟，便在千年前隨便找名頭設了幾個試煉，把劍傳給他們了。

待得觸手落盡後，那些本壓在它們身體之下的那些壁畫便也跟著顯露了出來，穆子燁略感興趣，便上前觀看了起來。

「那小師傅被這妖樹劫了去，你倒是一點都不著急。」長彥不禁嘆氣，他們一路循著氣息追到這古祠堂，可感覺自進地窟後師弟的注意點就不在救彌塵上了。

「有什麼好著急的，我的承影還在他身上呢。」少年回頭笑了笑，道：「再說我看附在他身上的那女孩我看也不好欺負，出不了大岔子。」

「可猜出了這老樹的來歷？」長彥上前，他自然發現了師弟的關注點已經轉移到了這妖樹上。

「按這些壁畫上的說法，雖然來歷不明，但是這樹是『靈』而並非妖是肯定的。」穆子燁摸著下巴，沉思道：「我好奇的是這一處古城為何會忽然覆滅，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

「祭祀之靈類別雖有萬千之多，可無外乎都是些依附於眾生念力的古神地仙。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既到了不得不以念力來延續神元的地步，那便也必將受限於此。古城居民為其供給念力，所以它也很難反過來把這古城毀滅，不然它也該神元泯滅了。」

「說的沒錯，若它反過來毀滅古城，確實是自取滅亡。凡人雖弱小，但臨死之際對它的怨恨就足以點燃過去那些在它體內積攢的信仰力，化成最毒之業火，把它燒得一幹二凈。」穆子燁點頭。

「難道是別族侵略？」

「不太像，你沒看魔祖羅睺生前所著的《殤陀經》麼，歷來古戰場都最易出魔，若是外族入侵，把這古城都變成了修羅場，又有國破家亡之恨。即使已經過去千年萬年，上面也定會煞氣衝天，魔障橫生。可我們這密林里走了大半日，除了這樹，你還看見了其他邪物？」

「《殤陀經》是上古邪書，又非正道，無事看它做甚。」

「萬道同源嘛，」穆子燁心中忽然不妙，討好一笑道，「再說我也只看了序章，正篇找不到的。」

「如此便好。」長彥還是略微狐疑地盯了少年兩眼。

接下來的壁畫和夭夭他們在下面看的相差無幾，也是大多顏色剝落，看不清楚。不過六界皆知，他們驪山巫眾最善咒術，包括咒蠱符籙兩大類，其中有一則上古咒術，就名曰「日溯」，有回溯時間窺視過去之能。

只是修行條件極為苛刻，從古至今，大成者也不過渺渺數人。所幸他們的師尊，上神白宸就是其中之一，還曾對他們說過些皮毛，勉強可以一用。

故而穆子燁還拉著師兄，想要聯手用他們身上這則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法術略試一試。可惜還沒開始，這下面就已經鬧騰了起來。

「這妖樹，實在是聒噪得很哪！」穆子燁臉上一黑，轉身便準備出手。

「等等。」長彥連忙拉住了他。

就在這剎那間，他們腳下的地面突然崩壞，無數觸手衝天而起，如虯龍橫空，肆虐而來。長彥拉著穆離，破開頭頂的積石土塊，朝著地上騰空飛去。前腳剛落地，穆離便看清楚了，原來飛上來的，還不僅他們兩個人。

三千桃花飄落，化為利刃，不斷斬落著襲來的觸手。而在桃花中央，一個模樣在豆蔻年紀的粉衣少女正雙手提著小和尚，在半空中略微倉惶地左躲右閃。被女孩提著的小和尚更是嚇壞了膽，竟就閉眼賴在女孩身上，膏藥般地反抱住了女孩藕臂。

此情此景，雖然與這小和尚有幾分緣分，可穆子燁還是忍俊不禁了。

「兩位仙人公子，還準備在旁邊看熱鬧不出手嗎？再晚些，本姑娘可就扔下這小和尚自己跑了。」夭夭不由咬牙剜了穆子燁一眼。

「道友莫急，我看你到臨危之際亦不忘救濟他人，著實是人美心善。但你若是說我們看熱鬧可就實在冤枉了，你看這滿天上都是你的桃花刀子，雖然架勢漂亮，可也容易誤傷，叫我們如何敢出手啊。」穆子燁挑眉，下山這麼久，整天只能和師兄這塊木頭膩在一起，終於遇見了個姿色驚人的女子，他不侃上一侃，便就不叫穆子燁了。

「你……」夭夭一陣頭大，只好用沒被彌塵纏著的那隻手略改桃花攻勢，繼而嫵媚一笑道：「公子說笑了，你修為精深，更有兩人在此，我又怎敢對你們出手。」

「姑娘既如此說，我便也放心了。」少年回笑，此時長彥已經朝夭夭他們沖了過去，想要護住二人。而穆子燁只是左手一揮，本就坍塌了的古舊祠堂就更加劇烈搖晃了起來，之前被埋在地下的古劍承影破土而來，劍氣沖霄，顯化出諸天神魔，盡皆朝那古樹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