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情話動人

唐鈺的情話說得動人，哪怕是如今站在南宮浮身邊早已是五十多歲的林如夢，都忍不住微笑著濕了眼眶，更何況是當年的林青。

他聽著他的話語沉默，所有的愛恨在他一句又一句對過往的描繪里逐漸平息。可是，他過不了那道因奇寶齋被滅門、摯友橘夏被虐殺而產生的門坎。於是，他只能沉默。

唯有沉默。

他逐漸習慣了唐鈺在身邊的生活。

聽慣了唐鈺的聲音，有時候，唐鈺去上朝、面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便在腦子裡描繪唐鈺的容顏。

細長的柳葉眉，似笑非笑的鳳眼，微微勾起的薄唇，一笑之間，眼中波光流轉，顧盼生輝。

當他開始學著習慣唐鈺的時候，唐鈺卻越來越忙，每天陪他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候，唐鈺甚至還不如華華窩心。

林如夢開始慌亂，偏偏面上是一點表示都沒有。在那個熟悉的懷抱得了空閑，再次擁著他的時候，無論那個人有多欣喜，他都只一副淡然的模樣，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他的模樣終究是刺痛了唐鈺。

哪怕說著不在意，哪怕說搶來就好，這個內心深處柔軟得一如當年的男子，仍舊在小心翼翼地期盼著林如夢能對他有一絲溫柔。

只是他從來都吝嗇給予。

時間長了，唐鈺也就開始慌亂、痛苦、害怕。

唐鈺開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酗酒，甚至罔顧聖上的旨意，一味追殺靖王。

唐鈺心想，若是無法讓他重新愛上自己，那麼，就讓他無人可愛。

在這場愛情里，唐鈺，早已輸得輸無可輸。

彼時，逃出去的靖王，卻是組織了叛軍，一步步逼近了北流國的國都。

十一、靖王平亂

「其實，那時的我，已是深愛於他了。」看到這裡，林如夢對著南宮浮低笑，「你看，我是不是很賤？是不是很沒有出息？他這樣對我，我還是重新愛上了他……只是，我愛著又恨著！直到他將那封休書扔給我，我便瘋了。」

「休書？！」聽著林如夢這樣說，南宮浮心裡頗有些詫異。北流國興男風，男男相愛其實並不算什麼大事，律法也是准許男男成婚的。只是，這種愛情終究不算正途，一些大家族還是會鄙夷。故，唐鈺的父親一開始並不允許他們相戀。

偏生唐鈺是個固執的，以唐鈺對林如夢的情誼，那極其變態的內心，他竟然會給林如夢寫休書？我根本無法想像。

看到南宮浮詫異，林如夢輕輕一嘆，不甚在意地解釋：「我一直那樣對他，他或許是累了……我本來就不是招人憐愛的人，得到了，時日久了，也就沒有了意思。」

「我還記得，那時候，他每天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常常一身胭脂氣……我想，他許是喜歡上了女子，男子麼，終歸是……」

「每一次想到這些，我便想殺了他，偏偏每一次我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下不了手！於是，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自己。」

南宮浮聽著林如夢的話，覺得頗有些奇怪——唐鈺真的會愛上別人？然而，他既然這樣說，南宮浮作為一個旁觀者，也不好多說什麼。

他們這次回來，本就是為了看清，當年林如夢未曾看清的事情。

轉眼間，到了北流國熾羽十三年，十二月初八。

這一日，靖王的軍隊以「除國師、安天下」的名頭，率大軍攻破了國都，史稱「熾羽平亂」。

十二月初，叛軍圍城。

唐鈺當即下令，讓人不分晝夜，挖了一條密道，一路挖通至國都郊外寶明山。

十二月初七那天，密道完工。

是夜，消失了二十天的唐鈺，出現在了林如夢面前。

那時，林如夢已經瘦了很多。他一直不肯進食，吃什麼吐什麼。華華不敢報告給唐鈺，時日久一些，林如夢就瘦得只剩了骨架。

看他這樣，唐鈺眼裡全是心疼，走上前去，輕輕擁住了他，輕聲細語：「怎麼變得這樣瘦？」

林如夢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