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年，溫易嵐選擇成為執行者，跟北念一起出行任務。

北部那邊想在南城建立一個地下組織，用來監視和對抗他們。

賀筠最先識破他們的計劃，並推出據點所在，由北念領隊剿滅。

斐辭把這次行動稱為「最後的狂歡」。

「都躲好了嗎？」

溫易嵐脫下外套系腰間，拿皮筋捆住過長的頭髮，手指靈活地轉動把玩摺疊刀，一步步逼近獵物的藏身處。

踢開阻礙視線的門板，嘴角不由自主揚起肆意狂妄的弧度。

他開口，猶如惡魔在耳語：「找到你了。」

這一戰不僅挫了北邊那些人的銳氣，溫易嵐也因其狂放的作戰方式一戰成名，「瘋犬」的稱號傳得人盡皆知。

晚上的慶功宴，大家都沉浸在香煙與美酒中，只有溫易嵐獨坐在一旁，與周圍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北念端著酒杯過去，開他玩笑說：「怎麼我們狗哥拿了首功還不高興？」

「別那麼叫我。」溫易嵐神色黯然，把臉轉到一邊。

托賀筠的福，他在組織待一年了，說溫易嵐的名字沒人知道，一提狗哥，全體上下都知道他是賀筠養的那隻狗。

北念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想開點，至少你也是有名氣了。」

「賀筠呢？」

「應該在前面和首領彙報情況吧，畢竟收尾工作由他負責呢。」

見不著賀筠，他便起身離開。

夜晚的城市總是比白天繁華，他走到外邊透氣，頭頂是一望無際的黑幕，只零零散散掛著幾點星光，心情突然有些惆悵。

轉眼一個四季，他從當初束手無力的獵物轉變為今日的狩獵者，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他自己都記不清。

「抽根煙？」

溫易嵐扭頭看見賀筠，「嘁」一聲，又把頭扭回去。

賀筠滿不在乎地來到他身旁，抖兩下煙盒，咬住根煙，「借個火。」

溫易嵐一臉不耐煩，摸摸褲兜，找出打火機給他點煙。

「你這次運氣不錯，抓住敵方頭目可是大功，看首領的意思，你大概要陞官了。」賀筠吐著煙圈玩。

溫易嵐不以為然：「你過來就是說這個？」

「不止。」他抽兩口就掐滅煙頭，遞給溫易嵐一個精美的禮盒。

「升職賀禮，看看？」

溫易嵐將信將疑地收下盒子打開看，大包小包的烏雞白鳳丸和益母草沖劑令他瞬間石化。

「混蛋！」他怒氣沖沖揪住賀筠的領帶，就差沒一拳頭揍上去。

對此，賀筠還嬉皮笑臉：「嘿嘿嘿，傻了吧！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溫易嵐把手指骨節捏得咔咔作響，「你是想今天成為你的忌日嗎？」

「我聽說你月經不調，大姨媽好幾個月都不來一次，所以特意買給你調理身體。」

「你去死！」

賀筠穩穩噹噹接住他的拳頭，收斂張揚的笑容，「不逗你，東西在下面。」

溫易嵐收回拳頭，把盒子里的藥品倒騰幹凈，發現真有一層隔板。

不可置信地瞄賀筠一眼，他把隔板摳出來，底層裝著一個嶄新的項圈。

「它是你的，但是我想……你應該不需要它了。」

溫易嵐自然認得這個項圈，它是恥辱的標誌，只要是從那裡被帶出去的「玩物」，都會戴上它。

「你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賀筠抬頭望瞭望天空，轉身離開，「你是自由的。」

人間或許真有上帝，只是不眷顧他們，放任他們在黑暗和淤泥中掙扎，最終越陷越深。

他成為不了神明，也救不了那些已經被馴化的孩子。但當看見溫易嵐第一眼，他有一種預感，或許可以幫他改變命運。

望著他孤寂的背影，溫易嵐低聲喊出他的名字。

賀筠腳步微頓，停在原地，回頭看。

溫易嵐丟棄盒子，當著他的面，給自己戴上項圈。

賀筠見狀，並不阻攔，問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不是你的狗嗎？」他笑著說出這句話，眼中卻有淚光閃爍。

「那就好好把我拴住啊？你這麼做算什麼？趕我走？」

溫易嵐從沒想過他會有這樣一天，假如那次賀筠不選擇他的話，等待他的無非一種結果，那就是死。

一年裡他見過無數和他一樣身份的「玩物」，他們的下場大多很慘，只要稍不如主人的意，就會被項圈設定的系統程式懲罰。

他們之中好點的會成為眾人的「移動廁所」，差點的就被玩死在床上，模樣都十分不堪，只有他是異類。

雖然賀筠喜歡用項圈來嚇他，但並沒有真正給他戴過。

就算他自己感受不出來，透過旁人也可以知道，他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全是因為賀筠的縱容。

如今賀筠又把唯一的威脅交給他，說他是自由身，難道不是膩了他，要他離開？

他終於也要迎來和其他「玩物」一樣的結局了嗎？

賀筠無奈地搖頭嘆氣，他走過去把溫易嵐擁懷裡，看他脖子上的項圈還能不能取下來。

「你腦子一天到晚想什麼呢？」

「你難道不是要趕我走？」

「我瘋了我趕你走？」

溫易嵐猛地收住眼淚，意識到他好像又被賀筠給坑了。

一把推開他，溫易嵐擦臉大罵：「混蛋啊！」

項圈戴上就取不下來了，溫易嵐只能胖揍賀筠一頓解氣。

鍾離彥面無表情地給賀筠處理傷口，一年都是這麼過來的，他早就習慣了。

「哪個喊你莫事非要去逗狗，活該。」

「溫柔點，我可是非常敏感的，千萬別把我弄疼了。」賀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得一點也不走心。

鍾離彥翻了個無語的白眼。

恐怕就連賀筠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溫易嵐會成長得如此迅速，曾經被他欺負得死死的小東西，現在都可以獨當一面了。

半夜，賀筠帶著一身煙酒氣味回家，溫易嵐嫌惡地把他丟進浴缸，擰開水龍頭放水給他醒酒。

賀筠被燙醒，慌亂地從裡面爬出來，抬眼看見是溫易嵐，他就開始神神叨叨。

「你這喝的也太多了吧？」

溫易嵐給他拖回缸里，腳踩住他的胸口不讓起來，拿過花灑對著他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