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去摘的荷葉，摘來了嗎？」

樂綺柔捏了捏藏在袖中的小紙包，勉強擠出一個笑。

小待女將手裡的幾片荷葉遞過去。＂姑娘吩咐過我的，我一大早就去那守著了。這次挑的，全是帶著露水的葉子。」

樂綺柔抬手接過。葉片綠盈盈的，滾動著數粒晶瑩。稍一動作，沁涼的露珠便滑了滿手。

＂好了，你下去吧。」她咬了咬下唇，＂下午所有來客，都推掉。」

做荷葉粥的第一步，是荷葉焯水。樂綺柔靜靜看著清水染碧，袖中紙包幾要被指甲掐破。

她不能猶豫。

不能猶豫，也沒有資格猶豫。也許還會有更好的辦法，可她沒有時間了。

倒水，放糯米，再加清水。水沸得很快，一個個水泡輕輕破滅。沸水裹著米翻攪上來，一如她心緒難寧。

清淡幽微的香氣裊裊升起，樂綺柔閉上了眼睛。顫抖的手拆開紙包，雪白晶體慢慢抖落。

錦玉，即便這樣。即便這樣，你還是會原諒我的，對吧？

略鹹的液體滑入緊抿的唇畔，樂綺柔突然沒有了睜開眼睛的勇氣。

其實，也沒有什麼難的。縱然百般躊躇，做出決定也就那一瞬。

沒有回頭路了，再也沒有了。

＂封蘭重鎮，兵權必然要收，可卻不是現在。」明昭鈺開口，聲音卻飄乎仿若結了一層霜。「而宸京，卻是不論何時都不能丟。」

＂昭鈺，昭鈺，你先起來。你受不了寒的。＂蘇悅這才反應過來這人還病著，而自己一時疏忽卻讓人跪了這麼久。

明昭鈺卻搖搖頭，下一刻便行了叩首大禮。「端木氏太後，此人不可信。但她一介深宮婦人，手中卻很有幾分實權。以此來看，此人實力毋庸置疑。＂

蘇悅頷首，表示認可。

＂正因如此，端木家的兵權才不能收。大周建國伊始，端木氏便是掌權一方。陛下御極以來，雖對端木一族多方打壓。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端木氏之於大周，可稱得上牽一髮而動全身。」

「昭鈺所言，朕都省得。」明昭鈺執意不肯起身，蘇悅一時也無可奈何。

「是故，建立在目前情勢上的收兵權無異於無根飄萍。更何況，這收兵權的主動權甚至不在您手中。您是否想過，以端木氏的百年基業，收兵權之勢一起，您，以及整個中央，將被置於何種群情之下？」明昭鈺終是說出了於蘇悅而言極為殘忍的事實。＂畢竟，百姓只知是端木家在替他們打天下。而中央，只是將他們的英雄折辱殆盡。＂

輿論是極利的劍。何人主導，何人便佔得先機。只是端木太後的提議恰好戳中了蘇悅的癢點，實在難以拒絕。

＂朕……朕明白了。＂猶如冷水兜頭澆下，蘇悅喟嘆一聲。

明昭鈺說的很對，無可辯駁。他想動端木氏已經很久，心下未免急切。此番，更是險些著了端木妍那妖婦的道。

蘇悅的視線再次落到那跪倒在地，低垂眉眼的人身上。幸得……有他。

想通此節，蘇悅再也忍不住拉起了那人，將他擁入懷中。

＂吾得昭鈺，何其有幸。＂蘇悅貼在明昭鈺耳邊輕輕呢喃。

明昭鈺掙扎了一下，最終放棄。

帝王總不長情，帝心更難揣摩。既然蘇悅的心不在這裡，那麼抓住片刻的溫存也好過人走茶涼，無疾而終。

明昭鈺埋首在蘇悅胸前，唇角挑出一彎且哀且澀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