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羽切過脈後，面上便是一派凝重。明昭鈺輕輕為兄長掖好被角，便拉著這人出去。

​「兄長是什麼情況？為何會突然咳血不止？」

「昭鈺……你不必守在這裡。」​李慕羽目光竟游移起來，語氣亦是躲閃。

「兄長為何會這樣？」眼前人顧左右而言他的行徑令明昭鈺眉心狠狠一擰，不由便加重了聲調。

「昭鈺，你這個樣子不能留在這裡。」李慕羽低下頭。

「我只問你，我兄長現下如何？」

澄明弦月朗照，更襯​明昭鈺容色如雪。平日里那些溫軟竟似揚於風中一般，盡數消彌。

李慕羽仍舊不願開口，因為他完全無法預料眼前之人究竟是否能承受住。

「慕羽醫術很好，可這世上卻不只你一個高明大夫。」​

即將入秋，夜風也是刺骨的很。明昭鈺無力再與李慕羽玩些捉迷藏的把戲，只覺整個人都成了這風裡的漂萍，再難支撐。

「我說便是了，可你不能著急。」​李慕羽看著那人撫在心口的手，心裡清楚無法再隱瞞下去。

只是明昭鈺的身體……

孩子日漸長大，他心脈的負荷便越重。前些時日自己為他診脈，竟診出春陽之脈凋蔽之相。​現下只是這一點情緒流露便逼得他捂胸喘息，那麼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事實，會不會令他當時就倒下呢？

「錦玉哥並非突發疾病，而是中蠱。」​李慕羽輕聲開口。「這個蠱，名為屠心。」

「屠，心，蠱。」​明昭鈺身形一晃，堪堪扶住身後的木欄。

李慕羽趕忙扶他坐下，執起他的手腕順著脈門輸進一段溫和內力。

「卻也不是毫無辦法。我暫用金針刺穴之法將蠱蟲困於一處，雖無法立時逼出此蠱，卻也能爭取一段時間。」​李慕羽寬慰這個渾身都在顫抖的人，「我這麼聰明，還有什麼方法還會想不出？」

「緋雪……你說過你有一株緋雪……」​明昭鈺抖著淺淡的唇瓣。自負如他，竟也落得這般狼狽。

「緋雪，無用。」​李慕羽苦澀一笑，「緋雪治病，卻不治蠱。不過……用來修復被蠱毒侵蝕的機體倒是不錯。」

這緋雪，明明是自己為明昭鈺辛苦討來的，最對​他的症。可眼下這種情況，他一定是萬萬不肯用了。

「慕羽……」​明昭鈺閉上眼睛。「昔年，我曾讀過一本書。書里說，屠心蠱蠶食心臟，毒性蠻橫。但解起來卻是很簡單……換一顆心便是了。你，不會不知道。」

「我……」​李慕羽語塞了。

​他其實是個私心太過的人。雖以兄長喚明錦玉，但若真在明錦玉和明昭鈺之間，他定然會選明昭鈺。這個方法，他不願說。可他萬萬沒料到，明昭鈺竟知曉此法。

「這是古時最粗蠻的法子了。何況有我在，又怎會用到這樣的方法。以命換命的買賣，我不會做。」​李慕羽試圖補救。

「我信你。我也不願用到此法。可是……」​明昭鈺輕嘆一聲。

「沒有可是！」​李慕羽不假思索打斷他。

「進去吧，先為兄長施針。」​明昭鈺扶著廊柱站起來，徑自走向屋內。

進屋門的那一刻，他身邊掠過一片桃色衣​衫。樂綺柔逃也似地出了房門，一張臉仍舊滿是水色。

路過李慕羽時，她停留片刻，爾後不再猶豫一路跑到了水榭。

事情不是這樣的……

那個人說了，不會有問題的……

至少，不會有大問題啊……

可為什麼，她的錦玉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