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唐溢身上的腿傷已被處置妥當，大夫也說只要用藥修養得當過個兩三日便又能恢復如初了。杜謙坐在一旁細細端詳著唐溢的臉，一點點末尾細節也不肯放過，在眼底滑過千次百次也不算滿足。

杜謙很少有這樣平靜仔細端詳唐溢的時候，一來是他臉皮薄不敢，二來時他們從未這麼平靜的相處過，不是在外面亂逛，便就是瞎聊，細數之前過往竟是一刻也沒靜下來過。

難得有了這大好機會，一定要把這人的容貌牢牢印刻在心中。杜謙這麼想著。

夜已深了，夜晚謐靜，但窗外總是不夠安生，時不時會傳來幾聲蟬鳴，倒也不算擾人。

已入夏依舊，即使是在夜晚空氣也很是燥熱。唐溢微微皺了皺眉，長長的睫毛微動，兩眼睜開，碰巧對上了杜謙那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

杜謙看的入神沒能及時轉過眼，被唐溢抓了個正著。唐溢身上帶著傷也不能阻止他調笑杜謙，唐溢兩隻眼睛精光並進，語調微翹「：我就這麼好看？讓小羽兒盯的竟就此轉不過眼了？」

杜謙心有惦念，看著唐溢為了他受傷，心中已是萬般煎熬，此刻竟是再捨不得駁了他的意。幹脆是咬著牙順著他的意道「：是啊，溢哥哥怎麼就生的如此風流倜儻。我轉不過眼了，該怎麼辦……」或許連杜謙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帶著他多少的情感。話出口來，竟是略有些哽咽。

杜謙望著他的神情很複雜，有濃重的愛意，有放不開拋不下深入骨髓的卑微，也有一種瞻前顧後的害怕。

唐溢本來只是隨口調笑幾句，未曾想杜謙這麼認真的應答。一時也不知所措。只是獃獃抱住杜謙，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一遍又一遍的拍扶著杜謙的背，在他耳邊情意微濃道「：我會對你好的。」

伴隨著這句話吐出的氤氳熱氣，吹在杜謙的耳畔，暖進了杜謙的心裡，安撫了杜謙那顆不安的心。

唐溢眼睛裡滿滿的快溢出來的溫柔與柔情，他凝望著杜謙，柔聲道「：過幾天，我會再去找父親。信我，這次他定然會同意的。」

唐溢言語中滿滿的篤定與自信，可杜謙卻道「：不。這次我去吧。」

上一次他抱著幻想和希翼換來的，卻是拖著一條受著傷一瘸一拐走過來的唐溢。那時候……什麼幻想，什麼美好的東西都一一破滅。他的心被千瘡百孔的扎著，刺痛著，煎熬著。

即便唐溢很肯定，很有把握。但杜謙卻實實的不肯再冒險讓他受一點點傷害。就算唐溢最後能完好的帶好消息回來，但他也一定會在等他的途中，被自己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一刀子一刀子的剮著，就如三千凌遲讓人生不如死。他會被折磨瘋的。

他很確定，他一定會因此被折磨瘋的。

好在唐溢有十足的把握，聽了這句話雖是稍稍意外了下，但也沒多做推阻，只是道了一句「：雖是夏日，但最近老是刮陰風，著實冷的緊。你今日怎麼能就穿一件單薄的白衣就站在門口傻等，過幾日你去的時候記得要加件厚實的衣物，不然我可不放你去。」

杜謙頷首，捧著他的臉在他額頭上輕啄了一下道「：知道了。溢哥哥怎麼總想著挑點話頭訓我。」

唐溢彈了彈杜謙的額頭「：這怎麼就算訓了。我哪捨得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