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那一天晚上，許柚並沒帶他回唐府。而是去了一處僻靜的小院子。那個小院子像是早就備好了的，一花一木都布置的那麼精心，每個物品都放置的那麼體貼，卻未曾使用過，像是一直在等待入住的那個人。

許柚將臉上仍然滿是淚痕，頹廢不堪的杜謙放置在床上。窩心的為他除去了滿是塵灰的衣物，只留一件素白的裡衣，然後妥帖的為他蓋了被子。

許柚那滿是老繭，粗糲的手指，輕輕為杜謙擦去淚痕。那通紅的眼皮刺痛了許柚的眼，許柚闔上眼眸，手指覆上眉心，輕輕揉捏。半響後才從齒縫裡憋出一句話「：我會一直守著你的。」

第二日天亮，杜謙輾轉醒來看到自己身處的地方，本來眉宇間還有些疑惑，但看到守在自己身側的許柚，一下疑雲四散，也沒多過問什麼。

倒是許柚忍不住話頭解釋道「：那是傷心之地，還是不回去的好。對你來說，你可能會更喜歡這種生活。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把你送回去的。」

杜謙搖了搖頭「：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我也的確不想回去了。」看到杜謙心中還有點猶豫，許柚馬上道「：我在你房間里留了封信解釋，唐溢要有心，會知道的。」

杜謙含笑搖了搖頭「：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在想，你想過的生活應當是仗劍天涯瀟灑一世吧。何苦為了我拘守此處。」

許柚聽到這句話眼中燃起了一點希翼，而後破碎化作點點星光消失的無影無蹤道「：沒事。血池的人不會放過我的，而且我的身份已經被銷毀了，沒個正經的身份並不會被人接受。」

杜謙低頭若有所思的喃喃道「：的確，得要有個身份才行。」

這些日子杜謙並無什麼特別的舉動，只不過最近勤習四書五經。許柚曾過問過，杜謙說因為會試的日子近了。他想考出功名，為他一生卑微的母親，和還沒來及看他出生就逝去的父親光宗耀祖。想讓他們看得起自己和卑微的他們。

寧靜平和的過去了兩三個月，許柚一直默默的陪著杜謙。直到他們收到了一樣東西---

唐溢和秦瑤的婚貼。

杜謙看到這個東西，並不意外。因為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郎才女貌的，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比起之前的撕心裂肺，杜謙看到這個婚貼的表情可謂是平淡如湖泊一般，毫無波瀾。

即便杜謙表現的如何淡漠，但許柚卻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哪能真的毫無波瀾呢？杜謙是什麼人，他還不清楚嗎？只不過是掩飾起來了狼狽而已，他一定在不為人知的時候默默舔舐傷口。

許柚拿走了婚貼，不讓杜謙再看一眼。這紅紅的的封面，金燦燦的字著實刺眼，連許柚都不想再看，更別提杜謙這個局中人了。

杜謙並沒在意許柚這個舉動，只是眼中神色灰敗的望著這晴空白日，這猛烈的日光刺著杜謙的眼睛，讓他有點掙不開眼，杜謙只好伸出手掌擋著點稍許光芒。

杜謙平淡無奇道「：我不想去。」這冷冷四個字，說的杜謙的心都在泣血。他想，你們大喜為何要我去呢？明明知道我曾經和你是什麼關係。我該是如何的難堪啊，我去了該以何自處。難道我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忘了過去，然後再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跟你們嬉笑，然後祝福你們嗎？

西窗紅燭，燭光微曳。紅字貼窗，濁酒入喉。新人兩對，相濡以沫。傾蓋如故，紅顏白首。多麼美好，可竟是這麼……

這麼什麼？杜謙想不出來，也不想想。

許柚聽到這句話，反而安了心。將喜帖丟在了草叢裡「：即便是你要去，我也不會讓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