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的人們尖叫著，嘶吼著，絕望吞沒了他們的理智，淹沒了他們的內心，他們渴求神靈的救贖，殊不知此時真正的神靈正躺在人群中，嘲諷地看著他們。

銀葑看著這樣的畫面，看著萬念俱灰的自己其實內心很平靜，出奇地平靜。

那是當年滅國時的畫面了，師傅給他看，他卻釋然了。曾經這是他的噩夢，會以為是一輩子的痛，但如今再次看到卻恍如隔世，說實在，銀葑也有點不認識畫面中的自己。

絕望、失落，如同喪家之犬。

「孩子，你知道為什麼到最後你曾經拚命保護的子民不僅棄你而去，而且對你還要趕盡殺絕？」

「是因為我不能救下紫霞，救下他們吧。」銀葑突然發現一千年過去，自己竟然可以像個局外人一樣，毫無波瀾，沒有心痛，沒有失望，更多的只是緬懷罷了。

是啊，緬懷。

「不對哦，徒弟。」師傅搖搖手。

「那..徒兒不知。」其實銀葑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是他不願如此說，如此想罷了，他想聽師傅說。

師傅說會比他說的好。

「那就我告訴你吧。」

「其實就算你平息了一切，你的子民，他們也不會對你有半分感激。相反會更加怨恨與你，長痛不如短痛，天要你亡你不得不亡。」銀葑垂眸，的確，人的貪婪之心只會越來越膨脹，不會縮小，人是不會得到永久的滿足的。

「你總會想著要拯救需要你的人，你認為這是你的責任，是你必須要背負的，對嗎？」銀葑第一次發現師傅的話很多，像是苦水一樣倒不完。

銀葑點頭。

「其實到頭來，你才是被耍的團團轉的那個蠢貨。」銀葑從沒聽過師傅說粗話，可能這個「蠢貨」包含了太多太多，這是千年來，師傅對他的失望，濃濃的失望無奈與心疼也只能用一個詞略過。

「是啊，師傅我現在才發現其實您真的很失望。」銀葑也不惱。

「你掛念的東西太多啦。」師傅頓了頓，拉長音調「你掛念你的子民，你的父母，你的神仙之位..可是到頭來，你又是得到了哪個？」

「除去你尊貴的身份和仙籍，你只不過是蒼生中的一抹紅塵。」

「太子殿下，我問你。」師傅目光炯炯，像是黑夜裡的火炬「俗話說『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如果蓮花只泡在水裡，而沒有肥沃的淤泥滋養，它能生得嬌艷欲滴，清新脫俗嗎？」

銀葑歪頭，隨即正色，「不能。」

「那好，『蓮花濯清漣而不妖』，但是如果把它泡在穢水之中，吸取穢水進行新陳代謝，它能自然而然地散發醉人的香氣嗎？」

「不可.」銀葑擰眉。

「這便是的了，其實太子殿下你都懂，人稱蓮花不染俗塵，可是若無俗塵，怎來的它脫俗的外表？太子殿下就算你看上去再是謫仙一般的人兒，也是免不了紅塵受難，吃五穀雜糧，人間煙火，就算是那出家的和尚也是要香火錢才能濟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