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說: 財迷心竅 作者:花灸妍 字數:3442 更新時間:2019-09-23 03:55:23
顛簸的馬車內,方岩眯起眼睛看著上車後一直背對著自己的人,有些莫名奇妙。
這小少爺的氣性越發大了。
先前還以為已經哄好了呢。
由著小情人鬧脾氣顯然不是方岩的性格,不屈不撓的湊上去,下巴擱在夏免的肩頭,探頭過去看他,果然,一聲不吭的人還在抿著嘴巴生悶氣。
「你脾氣越來越大了。」半開玩笑半抱怨的說了一句,挑著嘴角痞痞的一笑,雙手環住微微僵硬的人,不規矩的沿著衣服間的隙縫伸了進去,還沒做什麼就被一把抓住。
「你在做什麼?」夏免知道問這句廢話沒什麼意義,方岩這個老流氓想做什麼,根本不需要想,但要他這種古板的性子在外面,光天化日下隔著馬車那薄薄的一層木板和人調情,壓根不可能。
「你親我一下就告訴你。」方岩順嘴接了話,好似兩人當真只是在問答,但他沒等人反應,就在夏免耳後親了一口。
只親一口肯定是不夠的,夏免自然也知道,於是他很自然的側過頭,讓方岩親在他的嘴角。
一直被動也不是夏免的性格,強作淡定的看了略有些驚愕的人一眼,也不按著他手了,扣著他的後腦親了上去。
強勢的吻帶著惱怒,如果忽略小公子紅透的耳尖,方岩會更享受一點。
方岩天生就很懶,他只喜歡被愛,懶得去愛別人,也懶得主動討好,最多就是看見出色的孩子言語上戲弄一下,但是就算他當時覺得對方再怎麼漂亮,轉頭就能把人忘得幹凈,很是薄情寡義。
但也正是因為他懶,註定了只有那個義無反顧撲向他的人,才能入他的眼,進他的心。
到底是在外面,夏免根本放不開,更別提做什麼過分的舉動,狠狠親了一陣,直到最後幾近窒息不得不退開。
不過,相比較夏免的不甘不願,方岩就顯得輕鬆愉快很多,在對方炙熱的目光下,食指曖昧的劃過微腫濕潤的唇,伸出艷色的舌舔了舔唇上的手指。
夏免呼吸一頓,嗆咳一聲,狼狽的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噗…哈哈哈!!!」被對方的狼狽所取悅,方岩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
太有趣了,怎麼能這麼可愛?
馬車適時的停下,為它的主人解了圍,夏免迫不及待的掀開簾子出去,把笑的前仰後合的老流氓留在車內,未眠愣愣的看著臉頰緋紅帶著惱怒的少爺跳下馬車,沒來得及完全伸出要扶人的手尷尬的停留在半空許久才緩緩收回,目光移向不斷穿出笑聲的馬車,滿目欽佩之色。
未眠還記得上次讓夏免惱羞成怒的那個人的下場,那次他的少爺可不是這麼沒用的落荒而逃。
那是一次賞月宴會,那時候夏免才十四歲,壓根沒有現在一身高冷莫測的迫人氣勢,還只是一個粉嫩嫩看起來讓人特別想咬一口的小奶娃,乖乖的跟著他的父親夏承周身後赴宴。
夏免那時年紀小,又不似別家的少爺愛胡天胡地的亂跑瞎折騰,除了性子惡劣一點,是未眠聽過最好伺候的主子。
於是,晚宴上,看起來溫順聽話人畜無害的夏免在夏承周走開和人相談的一會功夫,被一個喝的醉兮兮的男人給調戲了。
年紀尚幼的小少爺哪裡聽過那些胡言穢語,一張白嫩的娃娃臉漲的通紅,又氣的發黑,氣急敗壞的捉住對方伸過來吃豆腐的鹹豬手,只聽「咔嚓」一聲,那男人捂著斷手大聲哀嚎起來,這還沒完,十四歲的少年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提著圓滾滾的中年男人丟下荷塘,揚言誰敢救他就一併下去作伴。
從此夏免名聲大噪,時至今日,也沒哪個男人敢多看他一眼,多攀談一句。
馬車內,笑夠了的人隨手擦去眼角的淚花,嘴角的弧度再也維持不住,輕聲嘆了口氣,垂眸輕輕搓了搓麻木的指尖,靠冉衍輸送的那點內力,到底是壓制不住冰骨發作的。
從懷裡掏出雪白的小瓷瓶,倒出瓶內最後一顆藥丸,毫不猶豫的吞下,藥丸劃過喉管的感覺並不好,他卻一點也不想合水服用。
等方岩收拾妥當掀開簾子,看見同樣整理好自己的小公子等在外邊,雖然還是板著臉抿著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卻在看見他出來時,默默地伸手把他扶下馬車,一時沒忍住用食指輕輕搔了搔他的掌心,在他僵住身子時,含笑在他抿緊的唇角親了一口。
「免兒?」就在夏免不知所措時,一個中年男人騎著馬也停在了夏府門口,不太確定的喊了一聲。
夏免正背對著那男人,倒是方岩一探頭就瞧見了,兩廂對視片刻,視線轉回夏免臉上,挑眉好奇的問道:「他是你爹?」
在京城裡,能和夏七氏一樣以長輩口吻喚夏免的,唯有他那個據說外出查賬的父親夏承周了。
夏免默默看了他一眼,沒理他,轉身微微躬身,叫了聲爹。
夏承周沒應他,滿臉驚駭的看著方岩,那眼神,彷彿看見了什麼地獄惡鬼一般,手指的馬鞭抖了又抖,最終從手心掉落下去,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方岩也注意到了不對,困惑的眨眨眼,走過去讓他看的更清楚一點,同時他也能看清楚夏承周的樣貌,不論怎麼看那都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和夏免相似的娃娃臉,勉強有三分相似,要不是夏免自爆身份是他賣給夏府做兒子的,看這兩人外貌輪廓方岩壓根不會懷疑他們不是父子。
這麼明顯的情緒變化要說夏承周不認識方岩,也沒人會信,但方岩確信,他肯定跟他不熟。
畢竟他以前的身份在那擺著,人人都想認識他,可他卻未必要將那些人放在眼裡。
夏承周抖了抖毫無血色的唇,目光複雜的看著仰臉看他的男人,態度一如以往的漫不經心,熟悉的精緻眉眼以及那個讓人心疼的刺配,他狠狠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情緒,難掩激動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方岩。」方岩隨口答了,莫名覺得,這個人,不似仇敵。
陌生的名字讓夏承周恍惚了一下,幾乎要從馬上摔下去,滿嘴苦澀,勉強扯出難看的笑容。
耳邊,卻彷彿響起那個少年,背對著驕陽,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的提議,擲地有聲的揚聲道:「父親去了,我就是林家家主,不論生死絕不棄林家而去!」
可百年昌盛的林家,到底是敗了。
方岩看夏承周似乎在回憶什麼,覺得有點無聊的扭頭去看夏免,偷偷在他耳邊嘀咕:「你爹可真奇怪。」
夏免沒理他,他早就知道方岩重露真顏肯定會遇到不少這種事,只是沒想到,他爹也跟方岩有牽扯。
指望不上什麼都忘了的人,夏免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父親上,沉聲問道:「您認識他?」
夏承周這才收回目光,卻也沒看夏免,搖頭輕嘆:「容我緩緩。」
夏免也知道他受了刺激,沒再多問,主動過去扶夏承周下馬,正準備進門,餘光瞥見方岩停在原地,正好奇的摸駿馬黑色的毛皮,過去攥住他的手腕拉到身邊,帶著他一起走。
「乖崽慢點兒。」方岩跟不上夏免的速度,故意抬高聲音喊道,只可惜,夏免好像打定主意不跟他說話,壓根不理他。
夏承周一路上心事重重,壓根沒注意他兩打情罵俏,只顧著悶頭一路疾行,夏免快走兩步緊緊跟著。
方岩被一路拽著走,麻木的手足還未恢復知覺,平時走動還好,只要他能看見就能控制住不出錯,這會疾步行走有夏免一路拖著也免不了幾次摔倒,難得顯出一絲狼狽。
夏免跟了一段也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眼額角見汗狼狽喘息的老男人,狠狠抿緊嘴巴,一言不發的彎腰把他抱在懷裡,運氣輕功跟了上去。
「真乖。」不用自己走的人緩過神,笑眯眯的在夏免下巴上親了一口,誇讚道。
夏免腳下一抖,差點沒把懷裡害他險些泄了真氣的老傢伙丟出去,狠狠厲了他一眼。
他重傷未愈不可妄動內力,好在輕功不需要什麼內力,還勉強能用,要是有人搗亂,岔了真氣會加重他的內傷。
不過,夏免不經意放鬆快抿成一條線的唇。
他還是挺喜歡方岩主動的小動作的。
「乖崽,問他不如問我。」看出夏免已是強弩之末,悠哉打了個哈欠提醒道,「至少我不會騙你。」
夏免急急剎住腳,略一思索,倒也是。
林穆可是被帝君下令絕殺的人,就算現在時過境遷,還有人念著曾經與他交好,也不可能貿然相認。
夏承周的表現,太過奇怪了。
太過激動。
就算是林穆死而復生,夏承周也不該是那種欣喜大於驚恐的複雜神態。
因為方岩明顯不認識他,相比較對夏七氏的眼熟而言,林穆大抵壓根沒見過夏承周才對。
想通這點,夏免低頭看了眼老神在在的人,腳下一轉,徑自回房了。
那邊心事重重的夏承周,一點也沒意識到身後的兩人已經走了,疾步進門反手關上,再抬腳時腳下一軟,整個人栽倒在地上,他好似不覺得疼,緩緩摸上臉,眼中滿是茫然。
「阿穆,你竟是…還活著…」夏承周的聲音似是在低聲哭泣,手指將臉上戴了近二十年的人皮面具摘下,露出一張更為年輕的臉,那張臉與林穆有五成相似。
和夏免同樣的娃娃臉,卻比夏免看起來更為凌厲,如果說人皮面具和夏免有三分相似的話,那他的真顏除了同樣長了一張娃娃臉之外毫無相似之處。
他原是林穆長兄——林逍。
夏免雖然長於富可敵國的夏府,但因著幼年落魄時已記事,並不喜華而不實的東西,他住的房間也沒什麼過於講究的東西,只能說什麼都不缺,卻又什麼都不多。
方岩剛入府也奇怪過,後來都歸咎於夏免太敗家,把家產都敗光了,畢竟那時候,他隨便陪著和衣睡一晚便是一百兩銀子,那可是普通人家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巨款。
再後來,夏免就直接把全部身家給了他,他才知道,區區一百兩,當真不算什麼。
夏免住所的簡樸,也只是他喜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