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墨戀就撐著手臂，眯著眼，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從懷裡溜出去、自以為動作很小心的米燁笨拙的往身上扒拉衣服，餘光瞄了眼窗外，一片漆黑，時間還早，難為小孩兒起這麼早了。

「才五點不到，起這麼早？」

米燁扣扣子的小手一抖，扣子沒扣上，因為心虛，不敢回頭，心裡醞釀著該怎麼解釋。

「啪。」墨戀按亮了床頭的檯燈，撐著枕頭坐起來，長臂一撈，米燁被抱了個滿懷，嘴角和頰邊的擦傷暴露在燈光下，一覽無遺。

這下什麼都不用說了。

「疼嗎？」明知故問，說著還用指尖，在傷口上戳了戳，米燁疼得齜牙咧嘴，抓著使壞的手求饒：「哥哥～我錯了，疼～」

墨戀挑眉：「疼？」

那還敢瞞著，還試圖矇混過關！

米燁：「嗯嗯，疼！」可疼了。

「哈！」墨戀給他氣笑了，又戳了：下他嘴角，沒好氣的把昨晚放在抽屜里的醫藥箱拿出來，小心的給他處理傷口。

瞞著的時候可沒見喊疼，昨晚飯桌上還鬧騰的歡喜呢，真是……

罵不了打不得，人都讓他鬧騰得快沒脾氣了，偏偏自己就吃這套，回回都在這裡栽跟頭，大概也是獨一份兒了。

想著，手上的動作可沒帶含糊的，該輕輕該重重，米燁眼淚都快出來了，掛在眼眶裡打轉，被一個眼神憋回去了。

深諳墨戀性格，知道要是犯了錯還哭，只會更慘，這臉還在人手裡呢！

做人得能屈能伸，人小鬼大的米燁小朋友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已經全部放在了臉上，一副捨生就義的表情，墨戀的臉黑了一半。

「今天的早餐牛奶換成蔬菜汁。」

一語驚醒夢中人，包子臉瞬間成了苦瓜臉：「可以不喝嗎？」

「你無權反駁。」

「嚶嚶，哥哥壞。」

「我還能更壞，你可以試試。」

「嚶！」還是不了，哥哥看起來冷冰冰的，使起壞來可是如魚得水。

萬惡的資本家啊！

……

話是這樣說，但既然被抓報了，米燁還是果斷地爬回被窩，窩在熟悉的懷抱里，又呼呼大睡起來。

誰能拒絕暖暖的人體暖袋呢！

墨戀再躺回去，卻沒什麼睡意，經過剛才的上藥，手底下絕佳的觸感，令他有些出神的盯著粉白的睡顏，心底那種奇異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促使他著魔一般低下頭，嘴唇貼著小孩兒唇角，意外的柔軟。

「唔……」米燁迷糊地舔了舔唇，溫軟的觸感一閃而過，墨戀身軀一震，被驚嚇到，喘著粗氣迫使自己放開溫軟的人兒。

冷徹骨的涼水澆在臉上，他徹底清醒過來，直視鏡子里狼狽不堪的人。

他在做什麼，那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麼可以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

可是，腦海里卻不斷閃現那一觸即逝的濕濡與溫熱。

「啪！」墨戀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將那些荒唐的感覺一掃而光。

自我安慰到，一定是沒睡醒糊塗了。

回到床上，沒敢再抱著米燁想軟的身軀，背對著背短暫睡去。

再睜開眼睛是被一隻腳丫子踢醒的，窗外已經大亮，小腳丫在他臉上動了動，腳的主人還在呼呼大睡。

墨戀撐著手臂坐起來，伸手抓住作怪的腳丫子，捏了捏，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正控訴著他的罪行，「哥哥壞，不許捏腳，疼。」

捏著腳丫子的手給揉了揉，把敷衍發揮到極致，米燁氣得鼓起腮幫子，活像一隻炸毛的河豚。

他倒不是真的疼，就是羞的。

墨戀也道不清其中緣由，只知道小孩兒的腳極度敏感，到了隔著薄薄的鞋子碰一下也會起一層雞皮疙瘩地步，更別說什麼都沒有，直接上手去捏，那種從腳底直達頭皮的麻滋滋的感覺，足以令腳的主人瞬間炸毛，短時間內是不會理人的；即便如此，他還是偶爾會惡趣味的去捏一下，等人炸毛了，又慢慢的去哄。

由於起床的不愉快經歷，米燁氣得只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三大個包子，然後氣鼓鼓地當著墨戀的面把蔬菜汁遞給了墨爸爸，跑了。

墨戀不緊不慢地咽下最後一口粥，起身去收拾碗筷。

「不去看看嗎？」墨郁問。

墨戀：「不用，一凡會和他一起走。」

墨郁，砸吧砸吧嘴：「行吧，你高興就好。」

如墨戀所說，米燁剛跑出墨家大門，就撞上了過來找他的莫一凡，兩人鼻子碰鼻子，撞得人仰馬翻，捂著鼻子坐在地上「嗷嗷」叫喚，淚花閃爍。

「嗷」了一會兒，又對視一眼，在彼此眼裡看見對方掛著淚花兒的模樣，噗嗤笑出聲，很快笑作一團，好得不行。

大概小孩子的友誼就是這樣。

然後手拉著手，一路蹦蹦跳跳往學校走，期間莫一凡總覺得忘了什麼事，但小孩子思想總是簡單的，他也沒多想，應該不是重要的事。

一直到老師讓拿筆和本子出來，躺在書包里的禮物才被想起來，莫一凡小聲「啊」了一聲，偷偷摸摸拽了拽米燁的衣服：「把手給我。」

米燁疑惑，不明不白伸出手，包裝精美的糖果裝在袋子里，兩個國小生看得眼神發愣，不斷咽口水，眼裡同時寫著「想吃」兩個字。

兩個人同時犯了難：莫一凡難想吃，但這是媽媽讓給朋友的謝禮；米燁難想吃但還在上課。

難著難著，兩顆腦袋湊到了一起，楊媛看著遲遲沒有分不開的腦袋，心裡軟的一批，但面上還得維持紀律，畢竟已經有幾個周圍的小朋友被吸引了注意力，開始支棱著頭往兩人那看了。

「咳咳，莫同學、米同學，本子和筆還沒找到嗎？」

兩顆腦袋一僵，緩緩分開，兩顆頭的主人眼神閃躲，故作鎮定拿出筆和本子，完全沒發現同手同腳了，楊媛看得心肝兒直顫，原來小朋友上課開小差被抓到還可以這麼可愛啊！

看那小手小腳撲棱的。

可憐的糖果倒著躺在小書包里，無人問津。

好不容易上完課，莫一凡趕緊把糖果拿出來，遞給米燁：「媽媽說，這個，送給保護我的好朋友。」聲音糯糯的。

米燁有被萌到，接過糖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以後我保護你！」一副很老陳的樣子。

莫一凡嘿嘿直笑。

當然，糖果最後沒能吃上，因為虎視眈眈的同學太多了，分完了，兩個人都沒吃到，但並不妨礙兩人建立起獨特的友誼。

墨戀接人的時候清晰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變化，一邊為他們放心一邊為國小生的友誼真奇妙無法理解。

等兩個朋友分別後，他抱著米燁問：「開學前不是說不願意和一凡當朋友。」

米燁當即苦起臉蛋，認真的想，然後說：「不打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