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贊了半年的眼淚奔湧出淚腺，鐵打的眼眶也攔不住。

她抓著凱特琳的手，咬著牙不讓壓抑著的山崩地裂叫她察覺出來。

「我不能去看醫生，不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我存在的痕跡……死而復生的「希米亞」會給很多人帶來麻煩。」希米亞在嗚咽的間隙，用力搖頭。

「如果被人察覺出這種『時空穿梭』技術，所有的世界都會亂套。更何況這根本不是現在應該有的技術。」

「我不能出去看醫生，更不能讓外面的人進來這裡。我的存在，應該是『不存在』的……所以，我理應不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接觸。」

希米亞抹了一把眼淚，她想起自己有一次，恨不得一了百了，抓起注射器用力地扎進手臂內側，把裡頭稀釋度不夠的液體全部推進血管，然後在下一秒狂奔出門，把自己這段時間產生的所有痕跡某抹殺掉。

「不能死在這裡，」希米亞在滅頂的快感籠罩之前想道，「這個世界上不能同時出現兩個希米亞。」

但她已經兩三天沒有進食了，注射器里的怪物剛進入身體就迅速奪取了她的感官和身體的主權。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喜樂憂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注2）

等她清醒過來，已經赤身裸體躺在一個許久未曾打掃過的房間里。她的身體遍布灰層，好像給她沾染上了「人煙」。

凱特琳拽著她的手，再拉到胳膊，最後把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裡。

這不同於兩人還是恍惚狀態時，在廚房裡那個短暫的擁。希米亞的體溫穿透身上的薄毛衣熨在凱特琳的胸前。

她可真瘦啊，凱特琳想。

在黃種人女性中身量算高的希米亞有172cm，但這在做過國際名模身高181cm的凱特琳面前就不夠看了，此時的希米亞體重可能連40KG都不到，瘦瘦小小的一團縮在凱特琳的懷裡，鼻涕眼淚在她修身的毛衣上落得到處都是。

兩個人方才見面不到半天，就已經相互崩潰地大哭了兩場。

「我該怎麼辦啊，凱西。我回不去了……我回不了家了……」

希米亞把頭枕在凱特琳的肩上，任憑涕泗橫流。她啜泣著，抓著凱特琳的胳膊手腕，環著她的身體，像是抓住了救命的那根稻草。

凱特琳的心被她夾雜著哽咽的無助高高拋起，她很少聽到希米亞這樣難過而絕望的示弱。

希米亞丶柯林普萊特總是胸有成竹無所不能的。她好像什麼困難都不放在眼裡，任何有難度和事情到她手上就成了easy模式。她好像點上了所有的技能點，無論你想不想得到——比如做陶，比如做飯，比如做點心，比如包餃子，在比如凱特琳剛剛知道的——她還會做風吹。

她十三歲就進了哈佛物理系，還能選研究所的選修課——她們就是在這樣的選修課上認識的。從她五歲開始就如影隨形的毒品說戒就戒，這麼多年除了測定，她連一袋大麻都沒有吸過。開始做投身做武器之後，16歲開始上了無數次前線，原本就看淡生死也沒有太多同理心的希米亞，就更加不把人命當回事了。

這樣有著鋼鐵一般意志的希米亞，在凱特琳認識她後只崩潰過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