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不論方向，東一下西一下地吹著。

兩個孩子架著長長的竹竿借著風把掛在樹枝上的風吹取下來了。

風吹壞得不算太嚴重，一點宣紙和還沒用完的漿糊就補好了。雖然有很明顯的修補痕跡，但風吹上霸氣的鳥炫目依舊。

兩個孩子小心翼翼，跑著跳著，再次把風吹送上了天。

細細的線重新綁上了風吹，哪怕下一次或許會在暴風雨中隕落，也可能會被狂風颳走，甚至依舊可能會被掛在樹枝上……

但是風吹，不掙扎在風裡，又何來存在的意義呢？

希米亞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哭一場總是能宣洩溢出的情緒，而那些忐忑不安和腳下空蕩盪的不實感也在這一個擁抱中隨著眼淚的流去離開她的身體。

她還在這裡，希米亞想，凱特琳也在這裡啊，她還能腳踏實地，而不是飄蕩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渺茫中。

哭累了，倦怠感也鋪天蓋地迎面襲來，小腿一軟，她差點順著凱特琳的肩膀滑下去。還好凱特琳一直注意著她的情況，及時抓住了她的腰，才沒摔倒。

凱特琳已經好些年沒有再去走台步了，但這麼多年的自律和打下的好基礎讓她看上去纖細的身體下是有力的肌肉，此時支著輕飄飄的希米亞也毫無壓力。

希米亞頭暈目眩，眼前陣陣發黑，強睜開眼睛卻只覺得眼前樹幹都是灰的，腳已經一點支撐力都提供不了了，只能靠著凱特琳摟著她。希米亞的頭靠在凱特琳肩上，才不直接倒下去。

凱特琳只覺得肩上的希米亞一點氣兒都沒有了，嚇得冷汗直冒，摟著她腰的手心都是汗，差點沒有抓住她。

孩子也顧不上叫了，凱特琳打橫把希米亞抱起來，往屋子裡跑去。

她跑得顛簸，好在腳上是一雙運動鞋，不然會更難受。

一直有健身的凱特琳從沒覺得負重跑有多艱難，為了保持身材和塑造好看的體型，同時為了檯布鏗鏘有力，她都會穿著十來厘米的高跟鞋在跑步機上負重跑。

凱特琳年輕些的時候還參加過馬拉松，那樣遙遠的距離，還有穿高跟鞋在跑步機上跨步的痛楚，都沒有現在這短短五分鐘的路程來得怵目驚心。

她懷裡只有不到40千克，但又重到壓垮她整個身軀。

——那是一條人命，是她不可承受的生命的重量。

她曾把這份重量壓在自己的身上過，又因為太過於沉重導致被她壓垮，最後不得不放下她，再離開她。

直到這份重量煙消雲散，又重新籠罩在她的心上，攏聚成厚重又抹不掉的霾，成為她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五分鐘從來沒有這麼漫長過，凱特琳衝進別墅，憑著記憶跑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從積灰的櫃門中脫出氧氣機給希米亞罩上。

但希米亞已經休克了。她的胸腔沒有起伏，凱特琳放在她鼻翼前的羽毛也沒有動靜。

「別死……別出事……求求你……」

凱特琳用力按壓著希米亞的胸腔，交替做著人工呼吸。

「你不能出事，希米亞！」

由於奔跑而凌亂的頭髮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但從來都在意外表整潔的凱特琳此時連把被汗水黏在眼皮上的髮絲撩開的心情都沒有。

「希米亞！希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