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凱特琳轉過身，她的眼神不再躲閃，希米亞迎上她的目光。

對不起什麼呢？

對不起違背了我們交換戒指時許下的諾言，對不起沒能陪你走到最後。

對不起我現在歲月靜好，卻只敢在每年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把你放到心尖上緬懷。

還是對不起現在還不敢在人前提起你的名字，連我們有過的美好回憶都不願去回顧呢。

凱特琳眼睛一酸，同樣的廚房，同樣的地點，連時間都是一樣的。她的眼淚奪目而出，雖然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哭。

你會原諒我嗎？凱特琳慟哭的眼淚無聲地祈求著。

原諒她曾經那般懦弱。

你在黑夜裡負重前行，毫不氣壘沒有分毫析厘的退縮。

我卻因懦弱而背棄諾言，不肯負重致遠……

凱特琳帶點灰的藍眼睛裡第一次在希米亞面前露出疲態。

希米亞手足無措地翻找著衛生紙，她想說的話被這汪淚水全部打亂了，沒有找到紙巾只能貢獻出自己的外套。

凱特琳一偏頭，拒絕了她的外套，任由眼淚滴落在地毯上。

希米亞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凱特琳。

她每一次出現在希米亞面前都是陽光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無時不刻透著自信的閃耀，舉手投足間都有著從容的優雅。

而現在的凱特琳，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卻帶著忐忑與局促不安，像是被架在台前等待著被審判的魚肉。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希米亞心裡最柔軟的那個位置被這眼神刺得千瘡百孔，因為那個住在最柔軟位置的人，似乎依然在誤解「她」。

希米亞眼睛瞪得大大的，睜久了有些酸澀，眼前的凱特琳在廚廳柔軟的燈光中帶著模糊的重影。

「我不是那位死去的希米亞，我不會放我的凱西走，更不會放任兩人的關係到那種地步。」

她頓了頓，抬手把不知何時滑落的眼淚擦掉，又說道：「這裡的希米亞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她留下安娜就是想讓你離開她的影響活的更好——她讓安娜按照希米亞的方向去成長，人體形象數據還會逐年更改，就是希望你在還沒有放下的時候能離開這棟房子，免得觸景生情；又讓你在放下了她去擁抱新的人生旅途的時候，有一個傾訴的對象。」

眼淚有點洶湧，21歲的希米亞好像和26歲的希米亞重合，兩個來自不同時空的同樣的靈魂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安娜肯定跟你說過那些話，讓你離開，讓你往前看……那的確是你愛過的那個希米亞想對你說的話，她是真的希望你過得好。」

她希望你過得好。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福祉。

所以你過得好嗎？

這是希米亞想問，但一直逃避不敢聽到回答的問題。

她有點怕她過得好。

過得好，是因為你終於找到對的人，還過上了溫馨的、有老公有孩子有狗的家庭生活，還是因為離開了希米亞？

但她更怕凱特琳過得不好。

若是過得不好……

若是不好，她能怎麼辦呢？

凱特琳過得不好，另一個世界來的希米亞能怎麼辦呢？那位死去的、得了無數榮譽的、只能在黑白照片上笑得開懷的希米亞丶柯林普萊德中將又能怎麼辦呢？

希米亞用力用衣袖抿幹淚液，她餘光里凱特琳的肩膀因為啜泣而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