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希米亞死訊的時候，凱特琳已經開始與艾倫約會了。

她是慣於收到男人們的殷勤的，而當她出櫃和希米亞在一起後，收到女人們的橄欖枝也成百倍地多了起來。

但她的確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正常」的約會了。

她與希米亞是校園戀情，那時候希米亞還是個小孩，哪怕她再早熟，年紀上也不過是14歲。

她有些自閉和抑鬱，到人多和喧囂的地方會緊張害怕，還會不自覺地焦慮。

於是她們約會都是圖書館，還有人煙稀少的小公寓，或者在凱特琳租住的公寓，以及奢侈品店——那邊的確人煙稀少。

後來她們會四處旅遊，把那些泡吧、電影院以及Party都搬到自己家裡來做，可是她們的朋友圈也都是搞學術的，就連最美國的海拉也是個不愛泡吧的女孩——栗秀大學搞搖滾不算在列——開Party最後也會變成茶會沙龍，大家一起聊的內容也都非常學術。

「活像生活大霹靂真實版。」幾個人會這樣自嘲。

但凱特琳的確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正常的約會流程了。

逛街，吃飯，看電影，開車兜風……

美劇裡面經常會在後面再加上另一項，但是艾倫總是很紳士地將凱特琳送回她的家。

「明天見！」他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一邊的虎牙。

那是不知道第幾個「明天」，他們在一家店給艾倫的好朋友，也是凱特琳的新朋友挑選生日禮物。

艾倫接了個電話，然後他的表情從有點痴笑的開心變成了斯伯特律師的撲克臉。

「怎麼了？」凱特琳關切道。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按住了凱特琳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剛剛收到消息……希米亞丶柯林普萊特少將，在自己的公寓里自殺身亡。」

然後是一系列她不想回憶的奔喪。

還有一些她不曾了解過的過往與沉積的誤會。

希米亞的病痛，以及她在背後默默為她付出的一切，甚至為了保護她不受輿論影響，遺書里對她這位前妻隻字未提。

在這位傳奇的女性去世後，各種榮譽蜂擁而至，像是古代給人追封的各種謚號，只嫌多不嫌少。

希米亞丶柯林普萊特中將終究孑然一身，在病痛的折磨里，避開護工後，把一管空氣推進她已經溶血障礙的學過中，結束了她傳奇的一生。

享年26歲。

凱特琳雖不堪紛擾，此時也擔起一個與希米亞捆綁半生榮辱與共的未亡人形象，出席各種場所。

她知道許多人在戳她的脊樑骨唾罵，口誅筆伐和網上滔天的惡意滿滿地淹沒了她。但她毫不畏懼，挺直脊背，一身黑衣，不懼各種暴力，對那些往她家裡郵寄死物和遺照的惡意視而不見。

「那個把一切風沙塵暴用她的方式隔離在我世界之外的人已經不在了。今後的路，只能我自己走。」

「我要走出一條只有我自己的路。」

「哪怕那條路再艱險，我也要挺直脊背地走下去。」

凱特琳抬眼望著巨大的遺像，滿目蒼夷。

「我不後悔。」

厚實的門扉扣上了，從此隔絕了經年的歲月，直到由一個外來者意外闖入，推開大門，灌入風雪。

熬過寒冬迎來春風，吹入人間四月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