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栗秀今年已經四十三歲了。

男人過了四十歲，自覺開始走下坡路。

年輕時候幹瘦但結實的身體像是被打了氣一般的充實起來，本來是包包腹肌的位置從變成馬甲線到現在已經微微隆起，低頭已經看不見自己的皮帶扣了。

原本漫畫裡頭美少年的臉，現在也有了不易消除的眼袋，和浮腫的臉頰。

他開始蓄起符合年齡的山羊鬍，頭髮不像年輕時那樣長到可以扎個小辮，但也比一般男人來說還是長了點。

好在身上還有股儒雅的學者氣質，帶個細框眼鏡也能糊弄住人，不至於墮落成中年油膩大叔的樣子。

希米亞最近吃得下飯睡得也踏實了不少。

本來凱特琳就是她的解藥，就算沒有那些輔助藥物，凱特琳過來後她就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在凱特琳的陪同下慢慢好轉。

現在的希米亞不再是凱特琳剛來時看到的那股弱不禁風，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樣子了，臉上有了肉，頭髮剪了後精神不少，但依舊不健康。

清水栗秀拿著她剛填完的檢測報告表，一項項細看，越看眉頭擠地越緊，最後不得不取下眼鏡用手按壓撫平眉心。

心理諮詢時明月心理醫生和病人的准許是不能有第三人在場的，哪怕這種私下的諮詢也不行。凱特琳很有經驗地提前準備好咖啡——給栗秀，還有溫水——給茶和奶都不能喝的希米亞後，自覺離開房間帶上了門。

「看到你，才感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我是你現在這麼大的時候認識你的吧……那時候就覺得你是我認識的人中最聰明的一個，現在看來的確也是成就最大的一個，就是沒想到……果然神是公平的，不會給一個人太多打破平衡的東西。」

清水栗秀翻看著她的表，唏噓道。

希米亞對他卻沒有什麼好脾氣，她往身後的沙發上一躺，沒個樣子，扯著手裡的抱枕嗤笑道：「你都成了中年油膩老大叔形象了，還追憶什麼當年？」

栗秀頭疼依舊，他大概也清楚希米亞為什麼對他總是態度不怎麼好：「我不過是和凱西約會過一段時間……我也沒有做什麼事情，連個男朋友的身份都沒有，怎麼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如此針對我？」

大概是那個總和他不太對付，時不時刺他兩句自己卻無法反駁的人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那股鬥嘴的心氣還是連同那個鬥嘴人的心跳一起平了，哪怕是見到眼前這個年輕版的，也不會再有任何起伏。

希米亞卻是從沒在她認識的那個年輕了十來歲的清水栗秀嘴裡聽到過這般，甚至是有點示弱的話，一會兒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這樣的栗秀比凱特琳還要陌生。

栗秀翻完了手裡的表，卻沒有急著說表裡頭的事，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思緒也跟著回到了他年輕的時候。

那時候他也才二十齣頭，還蓄著長發當樂隊主唱，每天都興奮又患得患失自己居然和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在一起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