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秀思慮再三，還是開口說道：「現在的已知東西太少了，我沒有辦法這麼快做決斷。但從現在能看到的東西看出來——希希經常能『看到』那邊世界的凱西——不過這還是尚未確定的……」

「但是她可以準確地區分你和她。或許是因為外貌和衣著風格，以及說話的方式？」

栗秀分析著，手下筆不停，在方才揉搓的紙上寫寫畫畫。

凱特琳卻是想到那天希米亞清涼的聲線。那天的夜景很美，星空很美，朦朧的月色也很美。這樣的美景下，希米亞像是戴上了一層隔著萬千個日月的時光和億萬光年浩瀚星辰的濾鏡。

「我分得清你和她，你不是她。」

希米亞的目光是那樣的清澈堅定，是凱特琳熟悉又懷念卻夢裡都忘記了的模樣——和她求婚時候宣誓的樣子一模一樣。

「如果我真的把感情的寄託移情到你的身上，哪怕你也是『凱特琳』，但著是對我愛人的背叛。」

「沒有如果。」

——2021年的希米亞在2033年的四月對凱特琳說。

「我愛你的全部，從你的睫毛尖撓出的眼角細紋到你腳後跟被高跟鞋摸出的繭，我會永遠用靈魂去愛你，愛它們——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秒。」

——2018年的新年鐘聲里，希米亞在巴黎的埃菲爾鐵塔單膝跪地對凱特琳求婚道。

事實上，希米亞做到了……

哪怕在那一管空氣注入心臟的瞬間，那顆心臟依舊在為凱特琳跳動著，漿起對她的愛意，輸送到希米亞的每一根血管內。

看著熒幕上昏死過去的希米亞，希米亞病情的進展再次陷入了瓶頸。

事情不應當是這樣的啊……

凱特琳推開門，邁著僵硬的步伐，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明明……明明自己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了，明明她感受到凍僵的心臟開始回暖跳動了，失去支撐的肉體里好像重新開始聚集起以前丟失掉的東西。

這些改變，不過是這短短半個月里，希米亞的出現帶給她的。

她慢慢回憶起以前的時光，看著年輕的希米亞，和她攀談交叉間回溯的都是兩人有過的或青澀或甜蜜的年少時光。

她想起她們在一起看過的無數次新年煙火，吃過那麼多個新年蛋糕；想到那麼多份聖誕禮物，塞得滿滿的手工編織的紅襪子，以及掛襪子的那個牆壁旁邊是暖烘烘的櫥壁，時不時有柴火炸出的火苗像一瞬而過的流星，迸開，又融進跳躍的火苗中。

想起劍橋市一家開在街角每個星期五都會做活動的麵包店，以及他們家好喝的芝士拿鐵。

想起她們途徑北歐一個小城市時，逛街迷路誤入的一所小教堂，教堂後面空曠的小廣場上騰飛的鴿群和路邊小徑上開著的一簇簇不知名的花。

想起哈佛大學被許多人憧憬又在各種不實報道中失真到魔幻的圖書館，希米亞低頭翻閱眼前厚重的藍皮硬殼大部頭，陽光透過五彩斑斕的琉璃窗，最後落到希米亞的臉上，照得她不算長的睫毛都透明得失了真，讓人忍不住想親一親。

想起天氣暖和的時候，她們也會坐在有大窗口的閱讀室里，僅僅一層擋風玻璃擋不住似血的夕陽，她寫報告寫到手軟，抬頭活動肩頸時卻看到對面的希米亞在夕陽下對她微笑，燦爛得幾乎逼停她的心跳——這樣的後果往往是凱特琳忍不住傾身過去吻她，只不過一觸即分，在希米亞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收回表情繼續寫實驗報告。

——但那天的晚上一定是有些激情的夜晚。或許是因為童年的陰影，希米亞對性事總有些抵觸，對於打開自己的身體這件事總是放不開，第一次被凱特琳親吻自己身體每一處時還小聲啜泣說自己臟、凱西太溫柔了……但是偶爾被凱特琳突然襲擊後的那天晚上，她卻像是被撬開了一個小口，溢出的音符和更加迎合的姿態都讓凱特琳更加喜歡和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