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看到智先生的臉色是難得的糟糕。

我猜到是求職不順，於是也沒有說什麼，直接開始做飯。

給主任送完禮之後，他回頭就給我發了那個比賽的詳細信息，參賽人員，以及重點注意對象。他沒有明說帶隊老師的名額有我，但至少我有資格參與了。

切土豆的時候我想到家裡還有兩盒咖喱粉，便又切了胡蘿蔔洋蔥雞肉塊，打算做咖喱吃。又覺得直接吃咖喱太單調，於是燉了個玉米排骨湯。

直到飯做好了，智先生才從電腦中抬起頭，用力伸了個懶腰，然後過來幫我端碗。

「今天吃咖喱嗎？」他看著餐盤問。

我看到他還穿著白襯衣，但是沒有系領帶。

「對。怎麼，你不喜歡？那我再做一個。」我有點兒心慌。

「沒有。」他說著挽起了袖子，用勺子送了一勺咖喱進嘴裡。

我盯著他的表情看，試圖看出什麼來，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一勺接著一勺，是不是喝一口湯。

我見他喜歡，便放了心。

「你最近胃口還挺好的。」我洗著碗道。

原本做得多了，準備第二天帶一些去學校做午餐，沒想到智先生全部吃完了！又想到他最近晚上睡覺前還會喝一杯優格或者吃一個水果，而且平時吃一碗就會飽的人現在會去添飯。

他在客廳那邊，過了一小會才回了個「嗯」。

我這才覺察出一點不妙——他胃口的大增，是因為吃飯的是兩個人吧。

不知不覺，智先生懷孕已經快三個月了。回首望去，好像這三個月裡頭經歷的事情還挺多的。

比如我們知道了智先生懷孕，比如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去找孩子的母親，又比如智先生開始在公司被針對，直到現在他辭職，又開始找新的工作。

我好像也從一開始的鈍鈍心痛，到後來習慣他的喜怒無常，一直到現在對這個孩子隱隱有所期待。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再有兩個三個月這個孩子就要出生了。

我不知道智先生的態度有沒有轉變——但看他今天求職似乎不太順利，我想對這個孩子依舊是厭惡的吧。

想也知道，懷孕的人在職場上總是遭到歧視的。雖說懷孕的人無法直接被辭退，但是架不住有人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逼著懷孕者自己辭職，比如我的智先生，就是被逼無奈自己主動離開職場，而這樣的話公司是沒有任何損失的。

那麼，對應的，懷孕的人在求職之路上更是難以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

更何況驕傲如智先生，他怎麼可能去找那些清閑的、養胎的工作呢？他那麼好的能力，那麼優秀的福利，自然是會去找那些更好的公司，更大的平台。

但是那些公司考量的東西就會更多，對於在鄙視鏈底端的孕夫，我大概也能猜到智先生受到了怎樣的打擊。

因為懷有這個孩子而受到的打擊，好像從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開始就一直縈繞在智先生周圍，從未消失過。

而這種隱形的壓迫會一直糾纏著他，甚至直到他生產之後都不會消失。

想到這裡，我的心突突地跳起來，更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