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智先生的眼睛，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似乎也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更沒有打算得到我的確切回覆。

他又扭過頭回去，去看那個虛空中飄渺無蹤的某個點，說話的聲音被晚風吹來，散在陽台上，散在我的耳畔，敲進了我的心裡。

「我大概猜到你最近在擔心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他說得灑脫，煙蒂也打開窗戶扔掉了，甚至回頭來給了我一個寬慰的微笑。

「況且……」他突然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道，「雖說我也有些揮霍，但存款還是有的，你也不必擔心房貸的事。」

「我居然……讓你為錢財擔憂，這可真是……」他自嘲地搖了搖頭。

他居然安慰了我，又稍微承認了自己的失利。聽到他說「房貸」時我臉上燒得厲害，偏過頭去不敢看他，沒想到近幾日的忙碌和不在狀態，竟被智先生看在了眼裡，而且多多少少還猜到了些我的想法情緒。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又想寬慰他，但沒等我說話，他又接著道：「你這麼聰明，我想你也猜到了——我這幾天找工作的確不太順利。」

「會好的！」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承認他的失敗，一時慌了神，趕緊打斷他道。

他回頭望了我一眼，又扭過頭去，笑了一聲，意味不太明朗。他也不看著我，繼續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看到那些hr們看我的眼神，可真是嚇人啊……」

我聽見他又笑了一下，這次笑裡頭有些東西，意味更明顯，但我只聽出了苦澀和自嘲。

「『好好獃著在家生孩子吧。』這句話我這幾天，反反覆復聽到了無數遍。」

「這是報應嗎？因為我也曾經對無數人說過這句話——無論是當面的還是背後的，亦或者只是單純的看新聞時就事論事的嘲諷一下。」

「我只是、我只是——」

他突然急剎車，似乎自己都不想說出那兩個字。我聽著他大口的喘著氣，像是要把內心的苦悶壓抑全部都吐出來！但他也只是這樣喘息了幾秒，跟著又恢復了些理智一般，頓了頓，繼續發泄他內心的鬱結。

「我只不過是……就像是生了病一樣，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我無法勝任工作了！我沒有那麼嬌氣，我吐成那種樣子都可以繼續去喝酒、談判。我只是開會的時候難受了一下，然後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就要被那樣奚落嘲諷嗎？難道他們都不會在開會的時候有三急？他們就沒有在開會的時候去過廁所嗎？都是去廁所，用的時間也一樣，因為理由不同，就要被這樣……這般辱罵嗎？」

他冷笑一聲：「是，我是去吐的沒錯，那他們之所以笑話我，是因為他們去廁所都是吃屎的嗎？！」

我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心臟像洗碗的抹布一樣，被擰過來擰過去，上面沾滿了油污，皺巴巴的。

「所以我做錯了什麼呢？我當時對她——」

他突然停頓，又把把嘴裡的氣吐完，跟著轉了調子。我感覺他偷偷看了我一眼，但我定眼一看他還是看著前方，彷彿是我的幻覺一眼。

「我沒有對不起她什麼事，甚至在當時我的確對她也是喜愛的。只是我後來發現我更愛男人，所以我都沒有碰過她！解除訂婚的時候，我送的錢送的禮一樣都沒有要回來，因為我知道我虧待了她。」

我這才知道這個「她」是指那位前女友。

行吧……

我撇了撇嘴。

智先生沒有碰過她？我突然從這個細節里扣出些甜蜜來。但還未等我竊喜完，他又繼續往下說了。

「是，我承認，這件事上我是有點對不起她，但是後來她研究上要求什麼經濟上的支持或者其他的支持，我都無條件幫了她。」

「我這次只不過去找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