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箜緊緊的將再次陷入昏迷的人摟在懷裡，跟酌辰有著八九分相似的長眉皺的讓人揪心，他真的好想讓所有罪孽造成的惡果由他自己來背，而不是將後果扔給愛著的人自己安然……那樣的話心中絕對不會如此負罪和愧疚。

記憶里強健有力總能輕輕鬆鬆將他攬腰抱起來的身子此時孱弱的窩在自己的臂彎里，一陣憋悶的情緒在心頭遊走，他只能默默祈禱著此去能順利救活他，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畢竟這個人，已經如是他的命了。

翎箜斂起臉上的情緒，平靜的雙眼從那個不小心摔了奚詰的侍衛身上掃過，「你是右護法的人？」

那侍衛面上倒是一派平靜 ，「屬下是右護法親自選拔到您身旁護衛的。方才屬下無心失手，還望魔帝恕罪。」

那雙鳳眸眯了眯，不同於酌辰刁鑽毒辣，反而顯出些柔媚之色。整個魔界能入得了右護法眼被送到他這邊來的人，基本上都是經歷過那場大戰甚至是資歷更老的，這就決定了他再生氣也不能將人輕易處置了。

翎箜懶得多費唇舌，此時此刻自然是救命要緊，抬頭示意這些人退下，渡船人一撐長篙，在江面上劃開層層漣漪花紋，在浩浩無邊的寒江之上，小筏子如一片不慎飄落的枯葉，似乎任何風浪都能掀翻它。

然而寒江上從來不起風浪，哪怕是當年天崩地陷、大道將薨，寒江也還是那麼平靜……平靜的看似有始無終，讓人心悸。

*

挽清站在船頭，在濃白的霧裡睜大了雙眼緊緊盯著前方，哪怕實際上什麼都是看不清的。

「護法，您先來歇歇吧，只怕到了啞月谷，進去還得費上好一會子功夫呢。」阿鮫素日里不善言談，卻比芍兒心細的不是一點半點，她側身立在一旁，眉眼溫和的軟言細語相勸。

右護法攏了攏在身後亂飛的青絲，又裹緊身上披著的那件衣裳，「阿鮫，你說魔尊若是不回來，我們怎麼辦。」

她神色清冷，彷彿經歷過這世上最涼的風霜。

小侍女折磨著自己半片菱唇，直到將它咬出了嬌艷欲滴的大紅色。「阿鮫……其實阿鮫自離開魔界就一直忐忑，魔尊大人這萬年來經歷了什麼，誰都不清楚…可那啞月谷是個什麼地方卻是人盡皆知的。阿鮫年紀雖小，卻也是從小就聽說魔尊大人昔年領兵作戰的威風模樣，魔尊大人這等奇女子又怎會甘心於幽寒一隅…恕阿鮫胡亂猜想，若說魔尊大人真的不回來，那就只能是魔尊大人身子快不行，回不來了……」

誰都不知道前方要面對的是什麼，一如誰都不知道，一個生性放誕灑脫的女子，到底是如何熬過了萬年凄清孤寂的日日夜夜。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想。

寒江到啞月谷，需要逆流而上到底。渡船人嫻熟的撐起那把竹篙，那竹筏就乖順的逆流而行。

挽清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默認了這個事實，她心裡細密的念叨著，魔尊啊，哪怕你再回來看一眼，一眼也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