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被推開，老闆娘微笑著將一份金黃的天婦羅放到了他們的桌上，然後包廂門再次被關上。

沒有理會一邊白棐疑惑的眼神，沈牧對天婦羅動起了筷子。

白棐完全沒有被沈牧撇開的話題引導，依然不死心的湊到沈牧的身邊，「你是不是，」白棐刻意壓低了聲音，「對他做了什麼？」

沈牧彷彿被人用針扎了一下似得從白棐身邊彈開，「你在說什麼？做什麼做？你腦子裡想什麼呢？我是個正常男人！」沈牧朝身邊的人大喊著，直到發現白棐不停的拿一根手指在嘴上比劃著，他才想起這個包廂的隔音效果形同虛設。

「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白棐繼續壓低著聲音，「我就是那麼隨口一問而已。」白棐瞥了一眼沈牧，不就是想問到底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嘛，這個男人的反應誇張到把他自己都給嚇了一跳。但人家都說，頭腦簡單才會四肢發達，這條倒是真理。

看白棐一臉淡定和不屑他反應的模樣，沈牧只能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手一抬，一瓶清酒，就一會功夫，已經被他幹掉了三分之一。

「說吧，遇到什麼事兒了？」白棐一隻手撐著下巴，一副看穿了人的表情，失戀本來就只是一個約大家喝酒聊天的借口，聽聽兄弟間的八卦，這才是他的興趣。

清酒度數不算高，但後勁卻很足，幾杯酒下肚，外加上空腹，微醺的紅已經爬上了沈牧的臉頰，他抬起眼看著白棐，說實話，他還真想把這兩天的情況一股腦倒出來，但是他還算清醒，想想那個視頻，再想想他已經支付出去的兩個吻，他的苦惱還是被硬生生的按了下去。

有苦說不出！沈牧苦笑著搖了搖頭，但是有件事他確實一直想不明白，他聽說過男女之間根本不會存在純粹的友誼，但是他沒聽說過兩個男人之間也不行啊，他抬起頭看著白棐，「你說，這兩個男人……」還沒說出口的話被一陣推門聲打斷，兩人抬起頭，顧爽正站在包廂的門口。

冤家路窄！在昨晚之前，這個詞從來不會在他和顧爽之間出現，但現在，除了這個詞，他再也想不出第二個形容詞。

「顧爽，你小子跑哪去了？沒事還玩失蹤啊？」白棐看到門口的人，立刻就忘了原本還有人要向他訴苦的事。

顧爽走進包廂，坐在了沈牧對面的位置，一身寬大的毛衣加上水洗白牛仔褲，更顯的身材瘦小了，這是很多女人都羨慕不來的苗條吧，「手機壞了，去重新買了一個，看到你的留言，就直接過來了。」顧爽解釋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不論是身材還是長相，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跟他們倆同齡的人。

「不管，」白棐拿起一個空杯，放在顧爽面前，「先罰三杯。」

顧爽也不推辭，只是剛倒完第三杯，一瓶清酒就空了瓶，白棐一臉埋怨的看了一眼沈牧，「我再去拿酒，順便再加點吃的。」說著站起身，走出了包廂。

嘁！明顯的偏心！沈牧抓起一片炸蔬菜，扔進了嘴裡，他刻意不去看對面的人，整個包廂里安靜的氣氛，讓他尷尬的有些坐立不安。奇了怪了，做了虧心事的又不是自己，幹嘛他會不安？

一杯酒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眼，是對面顧爽最後那杯罰酒。

「喝了它。」顧爽看著他，早已收起了進包廂時的笑意，那感覺就像是在下一道命令，似乎現在的人與之前白棐在時的人根本不是同一個。

沈牧選擇忽視那杯酒，忽視那句話，以及忽視那個人，他把頭轉向一邊，看來等會白棐回來後，他得找個借口離開。

顧爽抬起手，敲了敲沈牧面前的桌子，似乎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剛剛說的話。

裝傻似乎是躲不過去的，「你不能自己喝掉？！」沈牧沒好氣的回道，如果是放在以前，別說幫他喝一杯，就算幫他擋一瓶都沒關係，但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口酒都不值。

「喉嚨痛。」顧爽並不在乎他不悅的口氣，那不怕死的表情和昨晚如出一轍。

「那你應該去醫院。」順便還可以看看跟男人索吻的毛病能不能治，沈牧在心裡念叨著。

坐在他對面的人嘆了口氣，俯身趴在桌上，一臉認真的表情看著他，「幫我喝掉一杯酒，算一個吻，怎麼樣？」

「成交！」刻意壓低聲音說出的話語，讓沈牧想都沒想就做出了回答，這比讓他真的下嘴去啃好多了。回答完畢，他快速的拿起面前的酒杯，一仰頭，喝空了，完事沈牧還不忘拿著空酒杯在顧爽面前晃了晃，「96。」

話音剛落，白棐抱著兩瓶清酒走了進來，「明天你們也不上班，幹脆陪我喝個痛快吧。」說著，他笑吟吟的坐了下來，臉上哪還有什麼失戀的情緒。

白棐手中的酒剛被放下，沈牧就順手拿了一瓶，雙眼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顧爽，「一杯酒抵一個是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擰開了酒瓶蓋，「看清楚，這裡是一瓶！」說完他忍不住得意一笑，這一瓶好歹也有8、9杯的分量吧，沒等顧爽開口，他便豪氣的揚起了頭，冷冽的酒咕嘟咕嘟入了喉。

「哎，這什麼情況？」白棐不解的看著好像中了魔的沈牧，扯了扯顧爽的衣袖。

顧爽卻只是聳了聳肩，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模樣，果然，一根筋的人就是這樣，做什麼事情都不太懂得拐彎想，心裡卻忍不住想笑。

一整瓶清酒下了肚，沈牧抬起手背一抹嘴，感覺整個包廂里的擺設都在緩緩的旋轉，他把空瓶放在了顧爽的面前，用手敲了敲，「這，算多少個？」

這是在打什麼啞謎？白棐皺著眉，看著兩個莫名其妙的人。

顧爽卻只是微微一笑，「都畢業那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不愛審題？」顧爽將空瓶放到了白棐面前，「我說的是幫我喝，你怎麼知道這一瓶算我的？」

「你這個傢伙！」沈牧一把揪起顧爽胸前的毛衣，酒精似乎讓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動作，面前那張臉是在嘲笑他吧，一定是！這種被脅迫，被控制，被愚弄的感覺真的讓他反感透了，不就是幾個吻嗎？「我還能怕了你？」他果然是個言行一致的人，所以，他的身子傾上前，用力的吻住了被他揪起來的人，嗯，那張嘴唇，還帶著酒味。

白棐驚訝的張開了嘴，卻始終找不到自己要說的話，直到沈牧像一灘爛泥似得癱倒在了榻榻米上睡了過去，「他，他，」白棐用手指著不省人事的沈牧，看著依然保持著跪姿的顧爽，「他有這毛病，他家裡人知道嗎？」

顧爽看著睡過去的男人，滿眼的溫柔，「他家裡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還有95個，顧爽心裡默念道。

頭疼！沈牧抬起一隻手，揉著自己發脹的太陽穴，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眼前是熟悉的房間，他在自己的床上，他慢慢的把視線移向窗戶，窗外已經一片黑暗，他這是在居酒屋喝醉了吧，一覺居然睡到了天黑。

他把自己沉重的身子支了起來，被子滑落到了腰間，他低下頭，赫然發現自己的上半身一絲不掛，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畫面瞬間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他跳下床，衝出了房間，正碰上剛剛從衛生間出來的顧爽。

顧爽一身深灰色珊瑚絨家居服，濕漉漉的頭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顯然是剛剛洗過澡，看到赤裸著上半身，一臉怪異表情的沈牧站在房間門口，他卻只是視而不見的從那人面前經過，朝客廳走去，「醒了。」嘴裡漫不經心的打著招呼。

居然還裝著沒事似得！沈牧光著一雙腳走到了客廳，看著剛打開電視的顧爽，「你都對我做了什麼？！」他忍不住大聲質問著。

「嗯？」顧爽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沈牧，「我能對你做什麼？」

還裝傻？！沈牧咬牙切齒著，「誰讓你脫我衣服的？誰知道你會對我幹什麼？你這個非正常人類！」他不想承認，此刻他的腦子裡，全是那晚他所看到的，顧爽和別的男人苟且的事，他好歹是個27歲成年男人，他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坐在沙發上的顧爽沉下了臉，他緩緩站起身來朝沈牧走了過去，「你想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我現在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他走到沈牧面前，兩人的身高相差13厘米，這樣的距離讓他不得不仰著頭盯著面前的人，「我和白棐把你弄回了家，把你送回房間的時候，你吐了我一身，我只能跟白棐一起先把你的衣服脫掉，然後我再自己去洗個澡，」說著，顧爽從衣兜里掏出新買的手機，「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白棐再證實一下？順便向白棐證明，非正常人類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聽著顧爽的說明，沈牧忽然覺得自己剛剛衝出來質問他的勇氣瞬間被滅了，「什麼意思？」他只能不明白的嘟噥了一句。

顧爽一雙劉海下的眼睛認真的看著他，「你又忘了嗎？」

什麼叫「又」忘了？沈牧不解的低頭看著顧爽。

「你當著白棐的面吻了我。」

沈牧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他有些不穩的扶住了一邊的牆壁，他怎麼忘了自己一喝醉就誤事的毛病呢？不再理會自己面前的顧爽，他踉蹌著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他該繼續躺下再睡一覺，啊，頭疼。

看著沈牧慢慢摸索回房間的背影，顧爽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收回手機，他重新坐回了沙發，他當然不會告訴沈牧，脫下他衣服這件事是他一個人幹的，他當然更不會告訴沈牧，為了泄掉自己身上那股火他才必須去洗澡。和沈牧定下那100個吻的約定時，他便下了決心，在這個約定完成之前，他不會再讓任何男人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