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和腐朽的氣息瀰漫在整個空間中，像是一陣毒氣熏得屋內的人難以呼吸。

姜文洲心想，約莫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比將骨釘刺進手心裡更殘酷的刑法了。

他也終於明白了蕭衍總是皺著眉頭說他的信息素味道像血，一點也不好聞，總不肯親他的原因了。

口腔里含著一口從腹腔衝上喉嚨口的鮮血卻不敢吐出來，只得繼續含在嘴裡。

好難吃。

明明和廣場上一樣，姜思凱用的也是鞭打，但這一次姜文洲卻覺得異常地快活，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解脫，心靈被凈化了一樣，好像那天所有的羞恥都在這一聲聲驚雷般的鞭撻中消亡了。

他都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有些什麼受虐傾向。

也是有不一樣的，姜文洲在痛與苦之間思考出了這麼一個結果。

蕭衍打得其實不重，而且很多鞭聽起來響，但根本就沒打在他身上，只是視覺上給人帶來了極具的震撼效果。

而自己的父親則是鞭鞭確確實實地打得他痛不欲生，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痕，鮮紅的傷痕如開心果一樣張著著自己那大而長的口子，幾乎都能看到傷口上有一個個血小板正在緊張且有序地工作著。

姜文洲喘著粗氣，抬眼看到姜思凱的臉上也布滿了豆大的汗珠，襯衫的衣領像是整個浸泡在水裡過一般。

他很想開口讓姜思凱休息一下，但又怕這句話讓姜思凱剛消下去的氣焰再一次點燃，所以，只好繼續垂下頭，任他左右。

只是，一聲比皮鞭更響亮的破門聲又一次讓姜文洲抬眸注目。

並不像電視里演的那樣，主角腰板挺直，自帶鼓風機和鎂光燈的英雄模樣。

蕭衍站在那破財的門口，一手扶在吱吖響的木門上，另一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幾乎彎到了九十度，喘著粗氣，原本得體的西裝都七零八落地成了一片一片，掛在他身上，甚是狼狽。

唯一不狼狽的就是身後還跟著的一點夕陽，赤色的光灑在他的身上，那琉璃般的眼睛便折射出猩紅色的光芒，如一柄利刃刺進了姜文洲的胸口。

不過，比起狼狽，那還要數姜文洲更甚一籌。

蕭衍破門而入看見姜文洲的模樣時，那顆快要達到200跳的心臟竟猛地停止了。

這……還能算是個人嗎？

人竟然能流這麼多血？

「姜思凱……」蕭衍的臉色變得陰沉，吸了口氣，慢慢踱步到姜文洲面前，用身體護住他，「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打狗還要看主人？」

姜思凱捏著手心裡的皮鞭，眯著眼睛，似乎想要將蕭衍的頭盯出一個洞來：「蕭衍。我已經放過你了。你現在還要來多管閑事？我教育我兒子，關你什麼事？」

「你也說了，他現在姓蕭。是我的東西。我不能護他？」蕭衍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悶聲笑了起來，「還有，你早就把他送給宋翊了，你自己忘了嗎！」

「混賬！」

姜思凱被蕭衍成功激怒，抬手便是一鞭，然而這一鞭沒有落到蕭衍的身上，卻又被姜文洲牢牢地接住。

「父親，不要。」姜文洲緊緊握著皮鞭的一段，就像剛才握著拐杖一樣，眼裡是脆弱的祈求。

姜思凱全然不顧自己兒子的請求，仍舊扯著鞭子，大罵：「姜文洲！你個不孝子！」

看到姜文洲手心的空洞時，蕭衍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他回身看了看還牢牢釘在牆上的骨釘，又檢查了一下姜文洲的四肢，大腿，手心，四根貫穿肌理，分明已經血肉模糊，卻還能清晰地看到四個空洞。

蕭衍的眼眶一瞬紅了起來，貝齒將下唇咬出了鮮血，他氣得聲音都在抖，發顫的雙手捧住姜文洲搖搖欲墜的臉：「姜文洲，別怪我。」

「蕭衍。你要幹什麼。」姜文洲已經有些迷迷瞪瞪，腦子早就無法運轉，全憑著自己最後一口力氣才沒有倒下。

緊接著，一個溫熱的唇貼了上來，帶著香甜的信息素，一併湧入了他的嘴裡。

「唔～」後頸的腺體被有技巧地撩撥，很快，姜文洲就忍不住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濃烈得如潑墨山水畫，與這滿屋子的血腥味融為一體。

撲通。

姜文洲斜過眼，循聲望去，見到自己的父親竟跪在了地上，右手顫抖地握著拐杖，似乎想要站起來，可卻有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量阻止著他這樣做。

「蕭衍！」姜思凱用力握著拐杖，企圖克服alpha信息素的控制，眼神發狠地盯著蕭衍。

蕭衍專註地看著姜文洲的反應，又提防著姜思凱的動作，一邊細細地吻著姜文洲幹裂的嘴唇，一邊向屋外逃離。

姜思凱又一次體驗了一把向自己兒子下跪的恥辱，他怒不可遏地露出猙獰的面孔，嘲諷著蕭衍：「蕭衍！你除了會狐假虎威，還會做什麼？！你除了靠逼出文洲的信息素強迫別人下跪，你還會做什麼！」

蕭衍眯了眯眼，回敬道：「這就是我的本事。」

「蕭衍，你在說……」姜文洲早已被打得頭腦發昏，眼花耳鳴，只知道自己父親的音量似乎很大聲，他們似乎在爭執著什麼，他扯了扯蕭衍的襯衣布片，「不要吵……不要……」

要將一個s級的alpha打成這幅神智不清的模樣，可見姜思凱是下了多重手，而姜文洲這個老好人還在勸和，這讓蕭衍氣得心尖發顫。

「蠢貨！！」

蕭衍托著姜文洲慢慢走出門口，回身朝還跪在原地的姜思凱呵道：「姜思凱，你給我記著！」

姜思凱也毫不客氣地回覆道：「該記著的人是你，蕭衍！」

蕭衍並沒有回頭看姜思凱，只是扶著姜文洲一直跑，直到跑到自己的車內才松下了一口氣。

他將姜文洲放在了車後座上，撫摸著他被血色染紅的頭髮，嗤笑著自己今日的舉動，他竟異想天開地認為鐵樹開花，姜思凱能認清現實回心轉意，他竟天真地以為姜文洲如此單純善良，那他的父親也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可誰曾想，姜思凱下手竟然這麼狠。

蕭衍心中不住地懺悔，他將額頭貼在姜文洲的心房，向早已聽不見任何聲音的姜文洲承諾：「姜文洲，以後我家就是你家。我不許你再回這種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