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生命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小說: 成癮 作者:年更遥 字數:3068 更新時間:2019-09-23 07:15:08
姜文洲之後的人生彷彿在做夢一般,每天晚上蕭衍都會替他做一盤菜,又認真又期待地看著他,想要從他的嘴裡聽到一些讚賞。
而實驗室的進度也順利地不像樣,那場公開演講的發布會雖然最後是以一團糟糕收場,但那些生物科學家們都似乎開始願意聽姜文洲的吩咐,並配合他的行動,而姜文洲自己也是越來越能琢磨透那助孕劑的規律。
雖然姜文洲猜測那些alpha大部分是因為自己那次在廣場上爆發出的信息素而臣服的,曾不止一次地貓在蕭衍的懷裡抱怨又苦惱,他並不想讓別人是因為怕他畏他跪伏在他西裝褲下,他想要的是互相尊敬的合作。
但關於beta助孕劑的事宜因他們的加入而得到了空前的加速後,姜文洲也釋然了。
可能就像蕭衍所說的,有的時候、有的人是說不聽的,只會按照自己的方式思考問題,只能用強大的實力來征服他們。
但蕭衍也說過,可喜的是,絕大部分的人還是願意站在別人的角度上思考問題的,所以他研究所里的大部分人其實是同意了那天姜文洲在廣場上所說的話。
姜文洲想人生大概就是那麼奇妙吧,那個曾經的激進分子坦然地接受了不公和嘲笑,並安慰他,讓他一步一步慢慢來,世界總是會變好的,而自己卻開始患得患失,迫切地想要ABO平等的那一天。
日子一天一天平靜地過了下去,姜文洲滿足地在蕭家獲得了他所幻想過的福祉,但蕭衍的腺體總是姜文洲的心病。
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打了電話,拜託姜思凱的好友,方有為,方醫生,這位在行業內外都享譽盛名的ABO專家,儘管他不想再和姜思凱再扯上半點關係。
蕭衍對於姜文洲積極治療他腺體的事情並不介意,和他說了聲處理完公司的事務後就會去醫院和他匯合。
而姜文洲則是早早地到了國立醫院,坐在了方有為的辦公室,期待地詢問著恢復腺體的可能性。
方有為卻和他促膝長談起了別的內容,不外乎是姜思凱的事情。
姜文洲有一瞬的想要退卻,但還是為了蕭衍,硬著頭皮聊了起來。
對於這位方醫生,姜文洲也是有怨言的,因為姜家有五個姜文洲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他卻能無情地看著其餘四個姜文洲走向滅亡,這樣的袖手旁觀和姜思凱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能和他父親成為相交多年的好友,那也說明了方有為的為人不怎麼樣。
方有為有些尷尬,姜文洲不滿的情緒寫在了臉上,可他不得不和他談下去,畢竟怎麼說,姜文洲也是從小看到大的,而姜思凱也是他多年的好友,他必須表示些什麼,比如。
「小洲啊,你當真和你父親斷絕父子關係了?」
姜文洲不留情面:「我沒有父親。」
方有為咳嗽了一聲,緩解著自己的尷尬,他指了指姜文洲的手腕處的動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你身上終究留著他的血。」
姜文洲嗤笑了一聲,帶著嘲諷的語氣:「那我的四個哥哥何嘗不是留著他的血?他為什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地把他們處置掉?一條狗養了十多年都會有感情,更何況一個人?就因為他們不是alpha,不被他需要,他就可以這麼做?那我呢?」
姜文洲的眼裡染上了一些血色,像是殘忍地剖開自己的心問他:「是不是我不是alpha,我也會被那麼處理掉?」
「他把我當工具,我也不會把他當成我父親。」姜文洲以為自己不會再介意了,可是當談到這個話題時,從內心深處發出了盪魂攝魄的抗拒,像是滿地荊棘刺得他鮮血直流。
「我今天是來找您看病的,如果你非要和我討論這些,那就算了吧。」姜文洲忍住落淚的慾望,匆匆站了起來,他轉過身看向門外,門外不知何時站了抱臂聆聽的蕭衍。
姜文洲本不會落淚的,可看到蕭衍這麼看著他,那忍住的淚水就落了下來,一種無法忽視的委屈感從心中隱隱升起,慢慢聚集在了眼眶中,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姜文洲。」蕭衍淡淡地靠在門框邊看著他,又瞥了一眼坐在辦公椅上的方有為,沉下了臉色,他並沒有像往常懟天懟地的罵那些道貌岸然的alpha那樣去撕破方有為的麵皮,他只是用一種難以形容的面色看著他。
「姜文洲。」蕭衍又喚了一次他的名字,像是難以啟齒,他努力了好幾次,最後暗下了神色,看著那辦公室中的發財樹盆景,視線從那巨大的青花瓷花盆游移到了頂端茂盛的樹葉,停在了最末端,才輕聲地說著,像是怕驚嚇到他一樣,「雖然這對我來說是大快人心,但姜思凱始終是你的父親。」
姜文洲不明白為什麼蕭衍突然走起了溫馨向,訥訥地上前了一步,而蕭衍則是退開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的臉色:「姜文洲,若是我告訴你,姜思凱被我氣得快進鬼門關了,你會不會傷心?」
姜文洲覺得自己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了腳底,整個身體都被淋得透心涼,像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筆直傳進了他的右耳又瞬間傳出了他的左耳,整個腦袋都被這一聲驚雷攪得亂成了一團,像是有密密麻麻無數細小的電流霹靂吧啦地作響。
「方……方醫生。」姜文洲覺得自己的腦袋空白了有一個世紀,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木木地轉過頭看向方有為,「真的嗎?所以方醫生您要和我說這些?」
方醫生為難地推了推眼鏡,看向蕭衍。
方醫生下意識的眼神交流,讓姜文洲的天頓時塌了下來,他撲到了方有為的面前,緊緊揪住了他的白色大褂,迫切地問他:「一定有辦法的吧?方醫生您不是很厲害的嗎?肯定會有辦法救我爸的吧?!」
「什麼病都不知道,你就問他一定有辦法救?如果是不治之症呢?」蕭衍的皮鞋聲噠噠,走得越來越近,他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姜文洲的肩膀,讓他鬆手。
姜文洲鼻頭一酸,放開了手,整個上半身趴在了辦公桌上,嗚嗚大哭起來:「不會的,不會是不治之症的,明明……明明之前那麼硬朗,明明之前還能把我打得半死。」
蕭衍一邊拍著他的脊背安慰,一邊提醒他:「可你忘了,之前我們去你家的時候,他都走不動了,需要用拐杖才能走路。他的脊椎其實早就壞死了。」
提及了拐杖,姜文洲更加信任了蕭衍的話,又不住地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是不是換個脊髓就好了?現在醫術這麼發達。再不行,我的脊髓換給他,好不好!」
蕭衍卻忽然停了手,惡狠狠地拒絕:「你瘋了,姜文洲!他對你這麼可惡!如果你不是alpha,你能活到現在嗎?!你竟然還想著把你的脊髓給他!那你呢!」
「可……」姜文洲知道蕭衍憎恨著姜思凱,蕭衍自不會同意他的犧牲,但他仍是轉過身擁住他,乞求得到他的同意,「可我不想他死。他雖然不把我當人看,但我卻把他當父親當了二十多年,你讓我怎麼……怎麼捨得……」
姜文洲哭得更凶了,在蕭衍的頸間嚎啕大哭,抱著他:「求求你了,蕭衍!讓我換吧!」
蕭衍冷冷地甩了甩肩膀,企圖把這個牛皮糖從他的身上甩開:「你要用你的命換他的命嗎?你要用一個好人的命換一個壞人的命嗎!」
姜文洲卻執拗地繼續黏在他身上,卻說不出一個理由,只是一味地哭喊著,哀求著:「求求你了。讓我去換吧!求求你了!蕭衍!」
蕭衍仍是不說話,姜文洲本以為哀求無望,只能到時候偷偷背著蕭衍去換時,蕭衍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得前俯後仰,毫無形象。
姜文洲鬆開了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而蕭衍則是忍著發笑的慾望,用手指去擦拭姜文洲眼角的淚水,嘴角還是愉悅地上揚:「傻瓜,騙你的。」
姜文洲一怔:「什……什麼意思?」
「沒有病危,也沒有什麼脊髓壞死。你的父親姜思凱好好地,活生生地正不知道在何處逍遙著呢。」蕭衍仍舊是忍不住咧開嘴笑了出來,他拍了拍姜文洲仍是嚴肅緊繃的臉,解釋道,「我就是想看看你這個傻子在生死關頭會不會還像剛剛說著那些根本不像是你說的那些冷酷無情的話。」
原來是蕭衍在耍他,剛才他那些眼淚都是白落的,姜文洲氣得跺腳,信息素都分泌了出來:「蕭衍!」
「果然。」蕭衍擦去了自己笑出的淚花,踮腳吻了吻姜文洲氣的抿成一頭線的唇,「我的姜文洲沒讓我失望。」
蕭衍的吻蜻蜓點水,可姜文洲卻覺得自己被治癒了個透,方才那些焦慮恐慌的情緒一掃而空,整顆心都被這個吻凈化了個幹凈。
蕭衍親昵地捏了捏姜文洲獃滯的臉,由衷地評價:「就是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