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洲震驚地看著相安無事從房裡先後出來的二人，幾乎是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又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蕭遠山吸著鼻涕，向蕭衍張開了懷抱：「父親，你不生氣了吧？」

蕭衍沒有回答蕭遠山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轉過頭問他，疏遠得彷彿他們不是親生父子關係：「蕭遠，你是和我回去，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蕭遠山看到蕭衍這幅樣子，害怕地縮回了手，戰戰兢兢地躲在姜文洲的懷裡，問他：「那回去後，你會打我嗎？」

蕭衍沒有絲毫地猶豫，一邊擦過了姜文洲的肩膀，一邊目不斜視地向前越過了他：「會。」

「那我要留在這裡。」蕭遠山渾身打了個激靈，連忙搖著頭拒絕。

蕭衍似乎是已經猜到蕭遠山的決定，一步都沒有停留，慢慢地走下樓梯，向大門口走去：「好。你自己說的。」

緊接著，蕭遠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蕭衍這才停下了腳步，冷冷地看著他。

蕭遠山身體向前傾，張開懷抱對著蕭衍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父親是不要雲雲了嗎？雲雲知錯了，父親不要不要雲雲啊！」

看到蕭遠山哭得鼻涕眼淚流了滿臉，蕭衍也絲毫沒有心疼的表情，就連微微的蹙眉都沒有，只是冷靜地向他解釋：「我沒有不要你。你是說要留在這裡的。所以我走，不對嗎？」

蕭遠山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睛，忐忑地握著小拳頭問道：「那……那父親還是要雲雲的。」

蕭衍點了點頭，又要抬腳往外走：「是。」

但這樣冷淡的態度卻讓蕭遠山既害怕又陌生，他又趕忙叫住了蕭衍，小聲地和他商量：「雲雲和父親回去，但是父親不要打雲雲，好不好？」

蕭衍挑了挑眉，反問他：「你說呢？」

蕭遠山聞言，又是一陣顫抖，但又忍著情緒，倔強地直視蕭衍淡漠的雙眼。

姜文洲聽著父子二人的對話，實在忍不住出言勸阻蕭衍：「蕭衍，你別這樣，雲雲還小，不懂事。你就不要打他了。」

「他願意和你回去，不就代表著他已經認錯了嗎？」

蕭衍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角，又要轉身：「家務事，你別參與。」

姜文洲聽得蕭衍陰陽怪氣的語調，渾身不舒服，挺直了腰板回他：「這孩子叫我一聲爹地，那我就有必要管這件事！」

蕭衍冷哼了一聲，不予評論。

蕭遠山見蕭衍又要走，立馬下定決心高聲喊道：「我和父親回去！」

蕭遠山的小臉一本正經地板著，嚴肅地說著：「父親，是我錯了。你打雲雲也好，罵雲雲也好，是雲雲的錯，雲雲願意承擔責任。」

只有抱著他感受到他藏在身後的那隻手微微顫抖的姜文洲才能知道他內心的緊張和窘迫。

隨後，蕭遠山垮下了肩膀，示弱地說著：「但你們不要吵架。」

姜文洲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蕭遠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願意接受懲罰，心上一熱，更是想要替他主持公道：「蕭衍。你聽我說一句……」

「不用。」蕭衍打斷了姜文洲的話，慢條斯理地走向了他們二人，將蕭遠山溫柔地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蕭遠山似乎依舊是有些不安，但也咬了咬牙，投進了蕭衍的懷中。

蕭衍輕輕拍著蕭遠山發顫的脊背，溫聲哄著他：「不怕，父親不打你了。」

蕭遠山聽到蕭衍重新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和他說話，情緒便開始失控，委屈地在他的肩窩埋頭啜泣，而姜文洲則是在蕭衍的這句話後沉下了臉色。

雖然這看上去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但是這不就是意味著，蕭衍寧肯原諒蕭遠山的過失，也不願意和他和平相處，仍是不想要和他和平相處，可是孩子在場，姜文洲也不能朝他發火，只能攥緊了拳頭，抿著唇，沉默地瞪著他。

蕭衍不為所動，禮貌又疏離地和他們二人微微頷首，便抬腳離開：「今天麻煩你們了。我先領他回去了。」

等蕭衍離開後，姜文洲不滿地轉向了一直在看熱鬧的姜思凱，不明所以地問他：「父親，您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姜思凱莫名其妙地看著姜文洲，無辜地問他，「我怎麼了？蕭衍的兒子無緣無故來我家，我讓他打個電話給蕭衍，讓他接他回家，有錯嗎？更何況，我根本沒對他做什麼，甚至陪他玩了這麼一下午，你現在反倒來說我的不是？難道是我綁架蕭遠山來的嗎？」

姜文洲自知理虧，姜思凱的確是沒有做任何過分的事情，是蕭遠山自己跑到他這邊來的，他只好耷拉下了耳朵，為難地解釋：「我知道不是父親的問題。但父親你明明和蕭衍有這麼大的仇，就不能避避嫌，等我回家處理嗎？為什麼非得打電話給蕭衍？」

姜思凱理所當然地問他：「這是他的兒子，我不打電話給他，難道打給你啊？」

姜文洲挫敗地垂下了頭，只好認栽：「是我錯了，父親。」

他又抬起頭，揉了揉眉心，和姜思凱商量著：「以後如果再碰到這種事的話，先找我，好嗎？」

他沒有等姜思凱回答，就將手壓在了姜思凱的肩膀上，警告性地按了一下，提醒他：「父親，姜家現在是我說了算。」

姜思凱嗤笑了一聲，不以為然地問：「就因為蕭遠山來我這裡，我沒有通知你，而通知了他的父親，你就要拿我怎麼樣？姜文洲，你這樣未免也太霸道了。而且，你能把姜家怎麼樣？」

「我會把它送給蕭衍。」姜文洲呼出了一口濁氣，瞥了一眼姜思凱當場凝固的嘴角，疲倦地轉過身也向門外走去，「與其等他想法設法來整死我，也許提前雙手送上就會相安無事，或許還能僥倖逃過又一次廣場之辱，我覺得這個買賣很劃算。」

「文洲！」姜思凱氣得吹鬍子瞪眼，怒拍著沙發扶手，叫住他，責問他，「你怕蕭衍侮辱你，那你就不能反抗？這些年你在位置上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你的手段不比蕭衍差。」

姜文洲眨了眨眼，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似乎只是耳邊過了一陣風，讓他有所動作。

「算了。」姜思凱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兒子對蕭衍余情未了，又怎麼可能反抗蕭衍，讓蕭衍陷入絕境，畢竟他現在的心願也只是姜文洲後半生的福祉，也沒什麼大的野心，只好磨了磨牙，就此作罷，「對了，秘書通知你了嗎？這個星期六回來吃頓晚飯。」

姜文洲這才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和姜思凱頷首：「知道了。公司有事，我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