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陌微微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閉上嘴望著言伐，想分辨他眼中的深情是只對他，還是，一直以來他都用這樣的深情讓他感興趣的存在，淪陷。

子陌分辨不清，可他又想要去試一次，那話語里的認真給了他些許勇氣，相信他看見的深情是屬於第一種的勇氣。

左右不過百年，若是能來一場如此瘋狂的愛情，他也心甘情願。

「叮鈴鈴，叮鈴鈴……」

又有駱駝鈴聲，谷爾牽著駱駝迎面走來。

他說，「我要去找他。」

子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谷爾又說，「我自己去找他，我總會找到他的。」

子陌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谷爾看了眼兩人握著的手，輕輕笑了一下，然後說，「言伐大人和子陌君就請便吧，太陽快下山了，沙漠多險，願君可白頭。」

然後不等子陌和言伐回答便牽著駱駝走了，背對夕陽。

「還去嗎？樓蘭。」言伐問。

子陌輕輕搖頭，看著谷爾留下的腳印，突然明白，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他不可能找到鄭於西，但他不信，他在夜裡占卜一次又一次，他堅定的相信，總會有一天，他會佔卜出第一次的結果，他就出現在第二天街道的飯館。

那時候谷爾看著自己占卜的結果，笑得有些羞澀。

他坐在飯館東張西望。

他故意不帶錢引來眾人矚目。

他來了。

谷爾笑著，挽著他的手。

是他，他是他的真命天子。

他依然可以占卜到他真命天子的出現，所以，他找下去，他等下去。

他總會找到他的。

「我們回去吧。」

「好。」

子陌望瞭望滿天的紅雲，如火一樣，他想他應該叫言伐直接帶他出去，他也的確這樣提議了，但言伐，拒絕了他。

他們又回到了羅泊湖的鹽殼，腳下被太陽曬成一片網，彷彿將他包繞。

「爾等凡人，怎敢盜神之物？」

是誰的聲音？

子陌抬起頭卻發現言伐又不見了，是他主動鬆開了自己的手，消失不見。

為何，要鬆開自己？

「梟君。」

有個聲音，和剛才的一樣。

子陌轉向聲音的來源，是一個老頭。拄著樹根做的拐杖，滿頭白髮一身白色長袍，子陌覺得，和電視劇裡面的太白金星還挺像的。

老人拄著拐杖慢慢挪到子陌眼前，湊近仔細看了看，「不是梟君。」

「請問您是？」

「少年你看到見老夫？」

「……」難道還不明顯？

「唉 ，老夫年紀大了，時間不多了，還以為混沌前能遇見個熟人，卻是個人類。沒意思。」老人搖搖頭，拄著拐杖就要離開，子陌不知怎麼的伸手抓了一下，

抓住了老人的衣袖。

是那日的羅泊湖，子陌看著一個接一個的人跳進湖水裡想要救起他們的同伴。

鄭於西也下去了。

他沉到了水底。

被子陌抓住的這個老人站在鄭於西面前，「汝，盜神之物，必受神之罰。」

那根拐杖高高舉起從鄭於西的心臟上穿過。他的靈魂沿著拐杖插/入的地方開始消散，化作點點白光，滲透在這湖水裡。

「從今往後，汝便是這湖。」

「你殺了，鄭於西。你是殺了鄭於西的那個神！」

子陌是吼出來的，那個神在聽見鄭於西的名字的時候便鬆開了他的拐杖，厚重的木頭倒下，激起大片黃沙。

「你來了。」良久，那個神開口，「原來是你來了。」

子陌不明白，那個神又開口，「是，鄭於西是老夫殺的，樓蘭全城人都是老夫殺的，少年，你要如何？殺了老夫為他們報仇嗎？」

「我……」

「小人類啊，你的東西老夫還給你。」

那個神話語轉得太快，子陌根本反應不過來。那個神也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他的手就被他抬起，一粒沙躺在手心。

子陌看著那粒沙，他這次沒有看見幻象，只是看著那沙粒漸漸變得透明，在自己手中消失，他抬頭想問那個神，卻發現他，不見了。

黃沙漫漫不絕，晚霞連綿萬里，又只是他一個人。

「別怕，我在。」

子陌落入了言伐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