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貝洛格伯那時候可以選擇阿雪，他們不會變成這樣的……阿雪一開始，不想這樣的。」

太陽浮在水面，染得海水變成鮮紅一片。

子陌踩在水裡，似有無數的哀泣在耳旁回蕩。

哭喊著，掙扎著，被大火掩埋。

「他不會的。」言伐說，他站在子陌身後沒有上前。

「誰不會？」子陌轉過頭來問。

「貝洛格伯。」有隻螃蟹爬到了言伐腳邊，言伐玩腰把他撿起來，拇指和食指抓住他的背殼，八條腿在空中亂劃，有些無措。

「他不會選擇阿雪，阿雪也不會停下來。」

「我不明白。如果那時候格伯選擇阿雪，阿雪一定不會真的滅了勘察加，是格伯沒有相信阿雪，他從頭到尾都認定阿雪會殘殺生靈。」

「小子陌，阿雪比你聰明。」言伐另一隻手抓住螃蟹的一條小腿，其餘七隻掙扎的更厲害，「阿雪太清楚貝洛格伯不會選擇他，因為他不會用整個勘察加去和堵一個帝妖的心思，所以他只會選擇殺了阿雪。而阿雪就是清楚這一點，才根本沒有想過要火山停下來。」

「……」

「小子陌，神，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存在，他們一邊憐憫眾生，一邊把眾生看做最下等的存在。

神不會錯。哪怕韋絲娜設計奪去阿雪的內丹，在神看來，只會是替天行道。誰叫他是妖。

還是嗜血的帝妖。」

子陌皺著眉，螃蟹在言伐手中掙扎而無力，就像萬物生靈在所謂的神的腳下一樣，只有祈求庇佑才能安然生存。

帝妖不一樣，他有能力與神對抗，所以他不需要庇護，不需要搖尾乞憐，所以他的存在就是錯誤的。

阿雪錯了嗎？

是，他不該禍及萬物生靈。

可是，那誰又該對阿雪說對不起，誰又該為阿雪所遭遇的付出代價？

「而且，貝洛格伯不僅沒有選擇阿雪，他還用他的神力與阿雪的詛咒對抗，所以阿雪的詛咒實際上只實現了兩條。」

無死無生。

和，不得超生。

言伐繼續說到，然後突然揮手把螃蟹扔了出去，在空中畫出一條拋物線，落到地面，消失不見。

「那裡？」子陌退到了言伐身邊，螃蟹消失的地方有一個小洞，和之前村莊裡的差不多，不一樣的是，小洞口壁……散著橙光。

「是阿雪。」言伐低頭看著子陌，「想見他嗎？」

子陌愣愣的點了點頭。

阿雪沒有死。

不，他死了。

當穿過那個橙色的小洞，落在全是屍骸的地面上是，子陌止不住的顫慄。

阿雪的詛咒被神力抵抗，所以他受到了反噬。

帝妖身死魂不滅，而阿雪又給自己下了不得超生的詛咒，所以最終他的靈魂化作千萬片，散落在勘察加。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詛咒未消，不得活，不得死，他與土地結合，掩埋在這地下。

最開始，他漸漸重聚成形，沒有自己的意識，只知道餓，他需要吃。他離不開地下，所以他透過小洞尋找食物。

他滿手是血，如野獸般啃食獵物，人也好，動物也好，只要掉進他的洞里，就都只是食物而已。

再後來，他有了自己的意識，他開始挑選食物，漂亮新娘，漂亮的韋絲娜，是他的最愛。

再現在，他坐在骨駭堆積而成的王位上，翹著腿，支著腦袋，見子陌走近，半睜著眼，他說，

「小人類，好久不見。」